渔阳、上谷二郡:吴汉(2),耿弇(4),寇恂(5),景丹(10),盖延(11),王梁(18)。
杂牌无派系者:贾复(3),耿纯(13),马成(17),陈俊(19),杜茂(20),傅俊(21),坚镡(22),刘植(28)。
广阿之时尚未投奔者:岑彭(6),马武(15),刘隆(16)。
【No.5 巨鹿之战】
且说刘秀大飨士卒,自广阿杀奔巨鹿。离巨鹿城尚有二十余里,斥候回报,巨鹿城已被汉军包围。刘秀一愣,这河北境内,除了我之外,哪里还有汉军?再问,居然是朝廷派来的援兵,由尚书令谢躬统领。
刘秀大喜,领兵与谢躬相见,寒暄之后,便问战况如何。谢躬红着脸,不肯正面回答,只是嘟囔着:“攻城什么的,最讨厌了。”
谢躬出身于绿林军,一直被绿林军各大首领压着,出不了头,此次率大军前来河北,总算是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自然倍加珍惜,满心盼着立下赫赫战功,从而也和各大首领一样,封王封侯。谢躬兵临巨鹿城下,上来就是一通猛攻,企图将这座河北重镇一举拿下。
然而,城中守将王饶也非善茬,从容指挥,率众死守,谢躬部下多有伤亡。次日谢躬再战,伤亡越发惨重。连遭两次痛击,汉军已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谢躬不敢再攻,只是围着巨鹿城,每天望而兴叹。
此时的刘秀,自恃兵多将广,有意炫耀一番,让谢躬撤下部队,看我如何攻城!果然,主帅不一样,士卒也不一样。刘秀的部下,都经过战火洗礼,作战远比谢躬部下来得勇猛,攻城格外惨烈。饶是如此,战至日暮,城上城下,枕尸láng藉,巨鹿城仍是岿然不动。
刘秀攻城受挫,最高兴的并非城中守将王饶,而是谢躬。如果刘秀一来就攻下巨鹿城,叫他的脸往哪儿搁?这下好了,咱俩都失败了,扯平,谁也不比谁高明。谢躬夜见刘秀,心中满是快感,嘴上却假意慰劳道:“大司马不必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明日再战。”
谢躬没来之前,刘秀在河北地界是无可争议的老大,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如今谢躬来到河北,单从地位上讲,和刘秀可谓是平起平坐,而且大家又都在围攻巨鹿城,因此,刘秀凡事也不好独专,总要和谢躬商量着办。
刘秀明知谢躬在揶揄他,却也并不生气,正色说道:“自古攻城皆为下策,巨鹿墙高城坚,尤其不宜qiáng攻。我日间有轻敌之意,该有此败。兵法曰:‘围城为之阙。’为今之计,不如围城三面,放其一面。城中守军见有生路可遁,必借机逸出城外,我等则趁机掩杀,可保大胜。谢尚书以为如何?”
既然刘秀主动揽过攻城重任,谢躬也乐得坐山观虎斗,当即打着哈哈,道:“好,好,你拿主意。”
刘秀于是下令撤离巨鹿城南的部队,同时让渔阳、上谷二郡的骑兵随时待命,一旦城中守军自南门逃遁,立即追击。
一夜过去,城中却并不突围。
次日清早,城中守将王饶登上城楼,向汉军喊话道:“愿一见新来主帅!”
昨日一战,刘秀并未在前线露面,而王饶却依然能够看出汉军已经换帅,对于这份眼力,刘秀也不免佩服起来。刘秀打马而前,向城上施礼道:“汉大司马刘秀在此。”
王饶变色道:“莫非是昆阳之战的刘文叔?”
“正是。”
王饶笑道:“刘将军围城三面,漏其一面,意在诱我出逃,然否?”
王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刘秀想不承认都不好意思,只得老实答道:“正有此意。”王饶再笑道:“依我看,刘将军还是把城全围上吧。我决心已定,决不离城半步,誓与巨鹿共存亡。”
刘秀劝道:“巨鹿已是孤城,外无援兵,早晚必破,王将军何不归降?”
王饶大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请问刘将军,上次巨鹿之战,究竟是攻城的胜了,还是守城的胜了?”
王饶所指的,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末巨鹿之战,也是直接导致秦帝国覆灭的关键一战。公元前二○八年,秦将王离率秦军主力二十万人围困赵王歇于巨鹿城,十多路诸侯军远远观望,莫之敢救,后有项羽破釜沉舟,渡河击秦,九战九胜,大破秦军。结论:守城者最终取胜。
刀光剑影之间,王饶还有兴致和刘秀打嘴仗,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在刘秀和汉军心中先埋下一颗地雷,当你久攻不下的时候,难免就会怀疑犹豫,进而产生心理暗示:难道巨鹿这地方的风水,真的是注定了守城者胜利,攻城者倒霉?
是的,刘秀攻的是城,王饶攻的是心。
谈既然谈不拢,只得开打。打又打不下,只得gān耗。好在刘秀并非急性子之人,耗着也就耗着,心情好的时候就攻攻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派人在城下问候王饶的老娘,倒也其乐融融,不知老之将至。
上次巨鹿之战是决战,双方皆倾尽全力,谁也输不起。这次不是,这次仍是一个局部战役,有充分的回旋余地。
刘秀不急,护军朱祐却急,正告刘秀道:“耗不得了。”刘秀笑道:“何出此言?”朱祐道:“军中粮荒。”刘秀惊道:“信都之粮,尚未运到?”朱祐答道:“照道理,两天前就该到了,然而没有。”
刘秀的数万大军,粮草供应主要仰仗信都。刘秀默想片刻,叹道:“看来,王郎已经出手,信都有难。”
果然,不一刻,使者来报,信都沦陷。王郎为切断刘秀的粮路,派大将攻信都,信都城中大姓马宠,开城门而降,李忠及邳彤的家眷皆被俘虏。使者又言,王郎已经开出条件,只要李忠及邳彤肯率众投降,不仅其家眷性命无忧,而且皆封高爵;不降,则尽灭其族。
邓禹向刘秀道:“李忠、邳彤,皆军中大将,一旦得知其父母家眷被俘,或将为乱,不如秘而不宣。”刘秀摇头道:“人皆有父母妻儿,岂可使人不顾家,不尽孝!”于是召见李忠、邳彤,以实相告,又道,“今吾兵已成矣,二位将军可归救老母、妻、子,宜自募吏民能得家属者,赐钱千万,来从我取。”
二人涕泣道:“事君者不得顾家。明公方争国事,我等思得效命,诚不敢内顾宗亲。”刘秀苦劝,二人终不肯从命。刘秀嗟叹久之,命任光领兵,火速前往救援信都。
李忠回营,马宠之弟正在李忠手下任校尉之职,李忠格杀之。诸将惊道:“家属在人手中,杀其弟,何猛也!”李忠道:“若纵贼不诛,则二心也。”
再说任光往救信都,手下兵卒皆信都当地人,听闻信都已归王郎,其父母兄弟的性命皆操于人手,哪里还有心思作战,纷纷逃亡,投降王郎。任光无功而返。
刘秀大怒,便要亲自领兵,前救信都。李忠、邳彤拼死相劝,刘秀这才作罢。不日,却又有捷报传来,冀州牧庞萌已率兵光复信都,李忠及邳彤的家眷皆安然无恙。刘秀大喜,命李忠代行信都太守。李忠回到信都,收郡中大姓附邯郸者,诛杀数百人,信都于是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