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少妇。尽管她只穿了一条短裤,但已经和那个七天七夜不穿衣服,赤身luǒ体与他性狂疯
爱的女人截然不同,判若两人。她后天的高贵,先天的动人,都已经协调起来,都已经成为
她身上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她没有说话,到白菜地的中央,很快把还没最后长成的白菜拨
了十几棵,扔在一边,把凉席拿来铺上,又把饼gān和两杯开水端来摆在中央,这才望着他说,
小吴,你过来,先吃些饼gān,我有话要给你说。
他惊奇她身上那不易觉察的变化,比如说话的语调,而不是她穿的粉红的短裤,戴的rǔ
白的绣花rǔ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间,他在
她面前变得有些胆怯起来,不知是怕她,还是害怕那发生过的什么事情。他望着那先自坐在
凉席上的她,想要问她什麽,却因为某种胆怯和惊恐而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平静地看了看他,像一个老师在看一个将要放假回家的学生,又问他说,小吴,你在
这儿呆着,听没听到电话的铃声?
他朝她摇了一下头。
她便极其平静地说,师长的学习提前结束了,明天就要回来,这是你和我在一块儿的最
后一夜了。
她的话说得不轻不重,语调里的真诚和悲伤,虽不是十二分的浓重,却也使吴大旺能够
清晰地感受和体会。直到这时候,月亮已经东移得距军营有了百米百里,远近无法算计,寒
凉也已渐渐浓烈地在菜园中悄然降临,连刘莲嫩白的肌肤上都有了薄薄的浅绿淡青,肩头、
胳膊上都已生出一层jī皮疙瘩来,他似乎还没有明白刘莲的话的真正含义,只是觉得天是真
正凉了,他要和她一样在身上穿一件衣服该多好。想到衣服时,他身上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
寒颤,他就母亲样把他拦在怀里,说你明天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在家多住些日子,由我给
你请假,没有你们连队去信、去电报,你在家里住着不要回来。然后又问他说,小吴,坐过
卧铺没有?天亮我就打电话让人去给你订卧铺票;上午十点,你到火车站门口,那儿会有人
等着给你送一张卧铺票,还有开好的军人通行证。
说完这话时,菜地里浓郁的菜香和huáng土在cháo湿中的浓郁的土腥味,伴着一声晨早的鸟叫,
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天是真的凉了,吴大旺在她的怀里又打了一连串的寒颤,
第八章
吴大旺回他的豫西老家休假一个多月又回部队了。
在一个多月的假期里,他仿佛在监狱里住了四十余天。不知道师长回来以后,刘莲身边
都发生了什么难料之事,有何样的意外的在发芽与生长。不知道部队拉练归来,连长和指导
员,还有连队的老兵、新兵会对他的消失有何种议论。他是军人,是一个优秀的士兵,是全
师的典型模范,他不能就这样从他的第二故乡悄然消失,既没有军营的一丝消息,又没有连
队同意他休假或不同意休假的丝毫讯息。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家呆了将近一个半月,到妻
子、邻人、所有的村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时,都要时不时地问他一句你咋还不归队或感
叹一句你这假期可真长啊时,他就不能不提上行李归队了。
火车、汽车,还坐了一段砰砰砰砰的拖拉机,两天一夜的艰难行程,并没有使吴大旺感
到如何的疲劳。只是快到营房时,他的心跳身不由己地由慢到快乱起来,脸上还有了一层不
该有的汗,仿佛一个小偷要回来自首样。在军营的大门前,他放下手中的行李,狠狠擦了两
把汗,做了几次深呼吸,使狂跳不安的内心平静一些后,才又提着行李往营房里走。此时正
置为过了午饭之后,军营里一如往日般整洁而平静,路边的杨树、梧桐树,似乎是为了首长
检查,也为了越冬准备,都在树身距地面的一米之处,涂了白色的石灰水,老远看去,如同
所有的树木都穿了白色的裙。季节置为仲秋,树叶滔滔不绝地在风中响着下落,可军营的马
路上、操场边,各个连队的房前屋后,却都是光洁一片,不等落叶在地上站稳脚跟,就有勤
劳、积极的士兵,把那落叶捡到了垃圾池里,留下白白茫茫一片真gān净。
营院里的境况,显示着平安无事的迹像。然而,在这平静的下面,正隐藏着前所未有的
暗流和危机,只是到眼下为止,那暗流和危机,还没有真正触动吴大旺敏感的神经。手里提
着的行李——一个回家时刘莲给他的漂亮的公文包,一个他临时在路上买的红色人造革制的
旅行包。
公文包里装了他的叠得犹如公文般齐整的军装,旅行包里装了他家乡的各种土特产,如
核桃、花生、葵花仔和一包松仔儿。松仔不是他家乡的土特产,可刘莲会偶而在兴致所至时,
爱磕几粒松仔儿,他就在豫西的古都城里买了几斤松仔儿。那松仔油光发亮,每一粒都闪着
红润的光泽,虽只花了不足六元,可却代表着吴大旺的一片心。既便不能代表吴大旺的一片
心,也可以在他见到刘莲时的尴尬场面里,把它取出来,递给她,藉此打破那尴尬和僵持,
也可以或多或少地向她证明,人间往来的确是礼轻情义重,鸿毛如泰山;证明吴大旺确实心
中掂念着她,不曾有过一天不想她;证明吴大旺虽出身卑微,是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士兵,但
却知情达理,心地善良、崇尚美德,必然是那种有恩必报的仁智之士。
他往军营里走去时,大门口的哨兵并不认识他,可看见他大包小包的探家归来,竟呼的
一个立正,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很幽默地yīn阳顿挫着叫了一句老兵好。这使他有些错手不及,
不得不向他点头致意,示意手里提着行李,说对不起,我就不向你还礼了。
哨兵朝他笑了笑,连说了几句没事、没事儿。接着又说了几句让他感到莫名奇妙的话。
哨兵说,老兵,你是休假刚回吧?
他说,哎。
哨兵说,回来gān啥呀,让连队把你的东西托运回去就行啦。
他怔怔地望着那哨兵,像盯着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很显然,哨兵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
他浑然不知的疑问来,就对他轻松而又神秘地笑了笑,说你不知道咱们师里发生了什么事?
说不知道就算了,免得你心里酸酸溜溜的,吃了苍蝇样。
他就盯着那哨兵,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哨兵说,回到连队你就知道了。
他说,到底出了啥事嘛。
哨兵说,回到连队你就知道了嘛。
他只好从哨兵面前走开了。
走开了,然而哨兵云里雾里的话,不仅是如苍蝇样在他的心里嗡嗡嘤嘤飞,而且还如蚂
蜂样在他的心里嘤嘤嗡嗡地飞来蜇去,尖细的毒刺扎得他心里肿胀,暗暗作痛,仿佛胀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