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黑雾_[日]松本清张【完结】(29)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松本清张

  那末警视厅为什么不gāngān脆脆断定它为“自杀”案呢?yīn谋策划者为什么没有让该厅明确公布这一结论呢?

  会不会是故意不正式下判断,好隐隐约约留下谋杀案的气氛,以便在社会上一般人的印象中永远保留这样、一片疑云:是不是日共或者过激的国铁工会会员gān的呢?还有一个原因是,正式公布案情为“自杀”,警视厅毕竟感到犹豫吧。

  但是又不能不拿出点结论之类的东西,这样才利用所谓《“下山事件”白皮书》的形式非正式地公布出来。

  据传,这份《白皮书》不知是什么时候从警视厅的保险库里拿出来,由某人卖给杂志社的。但是也有人说,这个计谋是由美军总司令部情报部的某人主使的。

  关于这个事件,社会上流传着种种谣言。举例来说,昭和二十七年七月,有人向各工会散发了一份奇怪的英文文件,上面写着;“在下山国铁总裁被杀害地点附近的地面上,有美军大皮靴的痕迹。到过现场附近的几个人曾经向警察报告这样一个事实:当时有一辆美国军用卡车从犯罪现场附近的桥上经过。运输省某官员还提出证词说,他曾经在国会大厦旁边的马路上看见下山和一个美国人同乘一辆美国汽车。这些证词并没有引起重视。”还风闻坎农机关与此事件有关,但正像:前面已经指出的,事情不可能是由坎农这样一个下级机关来策划的。

  以上是我按照推理小说的方式所做的推测。如果把“下山事件”当作推理小说来看,那末再没有规模此这更庞大的yīn谋了。

  《“下山事件”白皮书》是硬沿着自杀论的前提做出的报告书;所有涉及谋杀的材料都被排除出去了。当然,我绝不认为侦查一科的那几位站在最前列的侦查员从一开头就受到某种约束才主张自杀论的。但是他们的重大错误在于到达现场后,仅凭直觉就遽然认为下山是自杀的。正如侦查一科科长堀崎所说的:“多年从事谋杀案侦查工作的结果,一到达现场马上就会凭着直觉感到这是谋杀案。但是在‘下山事件’的情况下,没有这样的直觉。因此这是自杀。”(引自加贸山的文章)恐怕这是侦查一科的最初的印象。

  自杀论的有力根据是:盖在尸体上的下山上衣口袋里装着现场上的杂草,说是与前文中所引的目击者山崎竹子的证词一致,但是这类东西,事后愿意装进多少也容易办到。

  对下山的谋杀就是为了挫败日本“走过了头的进步势力”而策划的yīn谋。下山所以特意被挑选为这一震撼人心的事件的主人公,大概是因为他作为国铁总裁,坚持独自的立场,对美军总司令部或沙格农的方案进行过抵制。下山的错误就在于他始终把国铁裁员问题理解为一个行政措施或是经济措施,他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激怒了那个以至高无上的主宰自居的沙格农及其背后的庞大势力。下山的悲剧就在于他太迂阔了。

  在国铁裁员问题上,下山总裁坚决反对美军总司令部单方面所制定、企图硬让日本官员照样接受下来的方案。因此,尽管沙格农催得很急,他还一再拖延时日,设法拟定自己的方案。

  下山不期然而然地就任了总裁。据说,他私下里对国铁工人是颇有理解的。当初美军总司令部所提出的裁员方案包括大批人员,下山一直进行抵制。下山总裁死于非命之后,国铁工会方面甚至还由副主席铃木市藏致了悼词。但是这份悼词终于没有在下山的灵前宣读。

  “悼词

  “下山先生,您突然竟遭此惨变,我谨代表全体六十万工会会员来此向您致以衷心的悼念之词。

  “国营铁道公司目前面临着极其困难的问题。据说当此时际,人多倾向于规避就任第一任总裁,而您却毅然决然挺身而出,应承下来。

  “作为工会代表,我们对您素日的心情了解颇深。每次我们坚持自己的立场,您都以诚意相待。我们至今犹相信只有您是了解我们的真意的。

  “这次jīng简机构,意义深远,甚至足以左右日本工会以及国家的命运。我们原是抱着披肝露胆地与您谈话和jiāo涉的热情,前来进行七月二日的谈判的。但是双方意见相持不下,陷入僵局,您终于宣布了停止谈判。我们看出,当时您的隐衷一瞬间流露在脸上了。

  “一方面是您私下对这次裁员的牺牲者的厄运所抱的同情,另一方面是官方蛮不讲理的要求——您的脸上所表露的大概就是夹在这两者之间的万分痛苦的感情。我们原希望能够和您好好地商谈,全国人民也都注视着这个间题,期待甚殷,不料却在这里看到您惨遭变故的遗容。您的死是无法弥补的损失,我们衷心感到悲痛。今天,全体六十万工会会员缅怀您的人格操守,一致向您致以真诚的哀悼。

  “在临别之际,我们想告诉您,为了重建国铁,复兴日本,我们满怀诚意,希望事情能获得圆满解决。请您作为国营铁道的不朽的柱石,永远安眠吧。谨以这个祈愿作为临别之言。

  一九四九年七月九日

  国营铁道工会”

  “下山事件”的侦查工作实标上已经结束了。只要日本在当前国际上的地位不发生变化,这一yīn谋的真相大概就永远也不会披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松川事件”的实质

  一

  广津和郞(广津和郞(生于一八九一年),日本当代老怍家,着有长篇政论《松川审判》(一九五五年)。——译者注)先生对“松川事件”的见解,着重于证明被告们无罪,因而所用的数据似乎只限于审判记录。为了证明被告无罪,他只引用法庭记录,试图删去其中矛盾或不合情理的部分,来揭露事实的真相,这一方法是正确的。为此,广津先生有意排除法庭记录之外的和纯属传闻的数据,这也是合理的态度。

  广津先生说:

  “遍查法庭记录与在法庭上提出的证据,并没有一点资料能证明‘松川事件’是被告们造成的。勿宁说,倒有许多资料证明被告们和这个事件没有任何关系。人们常常质问我们,那末真凶到底是谁?如果能明确回答这个问题,也就不难让人们信服;这,我们是知道的,遗憾的是,在现阶段还不可能明确答复。我们并不是没有掌握足以帮助人们推想谁是真凶的若gān数据,但那只是推想而已,却不能断言。我在文章里指出判决书凭想象臆测就认定被告们是真凶这种做法多么不合理。我自己当然要避免凭想象来推测谁是真凶。”

  尤其是如果随意凭借“流言”或臆度来进行推断,反而会给辩护方面造成混乱。

  广津先生说过被告们是无罪的。既然这样,一切关心“松川事件”的人必定都想知道究竟谁是真凶。事实上,并不是没有人写过文章就这些问题进行推测。但是,读完这些文章,似乎仍找不到这个疑问的明确答案。

  我也相信“松川事件”的全体被告是无罪的。(“松川事件”发生于一九四九年,此文写于一九五九年,当时“松川事件”还在第二审中;一九六三年日本最高裁判所才宣判全体被告无罪。——译者注)我想在下文中说明这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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