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坂根重武还带着秘书。要商谈的事情是复杂的,而且需要保密。他就特意邀坂根重武到餐车去。
他俩就在那里jiāo谈了约三十分钟。
与其说是jiāo谈,不如说是坂根重武默默地听对方讲。由于坂根没有什么反应,川上久一郎讲着讲着心里不安起来。坂根长的一副朴质相貌,望去不象个实业家,尽管他穿的西服还讲究,陌生人见了可能会把他估计作公司的科长或股长呢。
川上久一郎谈完之后,脸色畅快起来,因为坂根表示想了解特别调查部的工作情况。
川上久一郎立即领会了他的真意。
两个人从餐车上回到座位的时候,带着融洽地一起吃了夹肉面包的表情。他们互相介绍了自己的部下。就这样,在东京开往博多的列车中,他们创造了一小段历史。
川上久一郎从来还没有象现在这么受过预算的挟制。就以预算措施来说,又不能公开拿出“总理厅特别调查部”的名义。即使拿出来,也只不过能领到为数极微的经常费。连不足一亿日元的数额,名目上都要列为内阁官房室费。除此以外,就得暗中在其他项目的预算中来筹措。
一方面是由于受到过宗像副首相的鼓励,川上久一郎相信自己的工作是重要的。眼下日本无论如何需要这样的机构。必须重建战前规模的海外情报网,然而又不得不对社会有所顾忌,只能提心吊胆地制订隐蔽的预算,这有多么可怜啊。正因为预算这样紧,同经总协副会长商谈,确实使他感到愉快。
不过,川上久一郎必须防备着不要让其他官员拆他的台。正如山田上校所指出的,特别调查部是由各机关派出的官员组成的。他们各自企图发展自己的势力,摆出伺机打倒对方的架势。
现在的特别调查部工作人员就是这样。即使开会,意见也从来没有一致过。
他们互相隐瞒自己所掌握的情报,一心一意地想着独占情报网。每当有人谈什么情况,其他人就故意以怠慢的态度来听,似乎表示“这样的事情早就知道啦”。
每一次会议上,可以说人们自始至终都光是喝茶而已,根本谈不到各省派出的官员对这个特别调查部给予全面的协助。因为各省派出的官员心怀不满,认为调查部本身是被旧内务省官员把持着。
不仅川上久一郎抱有将来把总理厅特别调查部发展为中央情报局的腹案,久我首相和宗像副首相也各有各的想法。也就是说,大家都这样重视这个机关。正如川上和宗像的打算不同,宗像和久我首相的想法也不一样。而与宗像的想法相近的是原联合通讯社社长高岛伊太郎的方案。
上久一郎既担任了第一任调查部长,就也考虑到将来这个机关一旦发展成为中央情报局时,必然会由他自己担任总裁。本来,自从特别调查部成立以来,他就象规划者一样,比谁都热心。而且,他考虑到光凭日本国内的情报搞不出什么名堂来,感到有必要出国考察欧美各国的情报制度。
川上久一郎的最终目标是会见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艾伦·杜勒斯。一见到杜勒斯,杜勒斯大概会就设立海外情报网问题给出主意,还会判断特别调查部应按什么样的构想设置吧。而且,由于在日美联合委员会会议上,美方不轻易提供情报,使日本方面吃了苦头,所以他还打算乘此机会在日美jiāo换情报的问题上取得杜勒斯的支持。归根结蒂,这是与重建由于战败而崩溃的海外情报网有联系的。
久我正首相也赞成日美两国之间签订jiāo换情报的协定。
因为久我首相在美国缔结“和约”的时候,曾试图对驻日美军机关人员的特殊待遇问题进行一定程度的抵抗。其内容是:驻日美军机关人员享有出境入境的自由,并享有外jiāo官的待遇,但是可以不受外jiāo礼遇的拘束。确切地说,他们和外jiāo官一样,不受日本警察的管辖,还许可他们乘坐的汽车不挂号牌,随意出入任何地方。久我的抵抗当时立即被美国政府挡回,那个苦头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此,他非常赞成川上久一郎的签订情报jiāo换协定的主张。
不过,川上久一郎去欧美考察,从一开始就不顺利。首先,久我首相的一帮亲信就反对这个考察旅行。他们本来就对宗像一派的川上久一郎不怀好感。
此外,高尔夫集团中有一个人不喜欢美国中央情报局杜勒斯那个系统。他与英国有联系。本来在“自由世界”中,只是在对付共产党国家时才利害一致,除此之外,美英两国暗中不断进行激烈的斗争。
这个亲英派人物作为所谓高尔夫集团的一个成员,是久我的亲信。
川上久一郎的这个考察旅行还遭到外务省的反对。当然,这也是由于各省之间向来争夺势力范围所致。一个旧内务省的官员插手于外jiāo事务,使他们感到不快。
可是,经宗像副首相从中调停,久我的亲信们也就被说服,不再反对川上久一郎出差国外了。
从这时起,川上久一郎开始感到自己受到美国以外的某国的注意。
“奇怪,突然有人钉起我的梢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两个人,”他对心腹的部下有末晋造警部(日本警察分警视总监、警视监、警视长、警视正、警视、警部、警部补、巡查部长及巡查九个等级。——译者注)说。“我也大致知道是哪国系统的。可是,真奇怪,怎么这么快就会知道了呢。”
川上久一郎百思不得其解。
“部长,”有末晋造把女人一样白皙的脸掉过来问道,是不是您出差的真正理由很快就传出去了呢?”
“哪里,我才不会讲那么愚蠢的话呢。我只说是去观光的,为了观光而环游欧洲。”
不久以后,申请旅行签证时川上久一郎这话的意思就清楚了。
在旅行目的一项下,填写的是出席世界性组织——宗教团体大会。川上久一郎的确是MOA的会员。
那次代表大会在西欧举行。川上久一郎既然是会员,出席大会并没有什么奇怪。奇怪的是,他不过是一个普通旅行者,却申请外jiāo官的签证,因而身份是总理厅事务官兼外务事务官。这次旅行要去的地方是经仰光前往瑞士、西德、法国、英国、意大利、瑞典和美国各地。
可是名义上川上久一郎此行的旅费是由中学时代的朋友资助的,不得动用特别调查部的公费。
然而,这就成了问题。那就是,在动身之前,川上既然作为私费旅行已经接受了出国旅行审议会拨给他的民用美元六百零二元五十分,为什么还非得携带外jiāo官签证不可呢?
关于这件事,外务省当局也有反对的人,结果,由于宗像副首相的斡旋,好容易才平息下来。在他出发前,外务省系统对他的反感就已经十分露骨了。
一切准备停当后,川上久一郎决定从羽田机场搭乘斯堪的纳维亚航空公司的班机出发。
“真奇怪,”川上说。他所顾虑的倒不是出国的事,而是监视自己行动的那些家伙。“近来他们活跃起来了。总是尾随我的车子,很不容易甩掉他们。说不定有人在向对方进行联络哪。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