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层海流_[日]松本清张【完结】(28)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松本清张

  “那是当然。”

  “所以,就权且称他们作A和B吧。当然,A君和B君不是同一个省派来的。A君与久我前首相和光田外务相有直接的联系。请您记住,他可以说是一种热心肠的人,在官员来说,是罕见的类型。另一方面,请记住B君是近乎花山系的人物。事情是这样的:

  “B是是从某省某科(大藏省内与外汇机关有关的科)派到特别调查部的防卫组工作人员,他管收集防卫资料和军需情报。有一天,他和往常一样到本省来领取薪金,可是本省的人告诉他,上月底已经批准他辞职了。B大吃一惊,去找秘书科长询问,才知道是直属上司的A声称受了B的委托,替B向秘书科长提出了辞呈!

  “B说明他根本没有托付过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写过辞呈。他写了一封质问信寄给大藏相,要求撤消辞呈。

  “他还聘请在野党某议员为特别代理人,准备向东京地方检察厅控告A伪造并使用私人文书。

  “另一方面,该省的秘书科也大吃一惊,向A询问内情;A则一口咬定是B君当面委托他的,只有辞呈的日期是由他代填的。两人的说法完全不同。

  “于是秘书科说:从前后情况来看,辞呈是可靠的,所以才受理批准,在手续上是没有差错的。

  “但是秘书科解释说,如果查明本人并没有辞职之意,而辞呈是伪造的,就可以撤消。不过科里搞不清楚辞呈究竟是本人的笔迹还是伪造的,所以只好等待审判的结果。

  “那份辞呈是用钢笔写的,图章则盖的是廉价的木头戳子。B说:

  “‘只要鉴定了笔迹就能立即判明真伪。由于B这个姓太普通,我总是在姓下面加上自己名字的一个字。象这样盲目盖章批准,真是荒谬之极。可是辞呈的笔迹不是上司的,大概是A叫什么人代写的。’

  “秘书科长助理则说:

  “‘辞呈的笔迹象是B君的。A君不会gān这种疯疯癫癫的事儿,提出立即就会露出马脚的伪辞呈。听他俩的说法,简直是互相揭丑。’

  “据说B还说过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某高级官员曾鼓励他,关于这个问题,不论泄露什么底细,都会代他收拾残局。

  “总之,过去在‘拉斯特沃洛夫事件’中,特别调查部就出现过违反‘国家公务员法,的人。也就是说,由于有充当拉斯特沃洛夫的代理人的嫌疑,一个人自杀,一个人被判罪,另一人正在受审。

  “由于特别调查部过去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为了这次事件,外界对该部就表示越来越深的怀疑。从当事者和有关人士的口气来看,在一名工作人员的假辞呈问题背后似乎隐伏着实力人物之间的暗斗。

  “A说:现任部长虽然无能,却同官房长官勾结,yīn谋策划把特别调查部化为私有物,袒护腐化分子和间谍。警察本部长官和官房副长官也是这样。我揭发了这一情况,报告给光田外务相了。B君不服从我的命令,滥用公款,本来应予惩戒免职,由于我替他活动,才作为辞职照准处理。他本应对此感恩才是,好象反而怀恨在心,还要上告,那太岂有此理了!如果这样做,眼看就要把火引到头子们身上。A就是这样理直气壮。

  “B说:A虽然很有才能,但行径颇可疑,不能令人信任。人家把那些奇怪的文件仿佛说成是我写的,那是无稽之谈。我并不打算辞职。在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代为提出辞呈,并且被受理,这简直不象是法治国家的事情。由于yīn谋策划而被免职,我是不甘心的。不能想像这是A独断独行,背后必有什么原因。我决心撕破私人情面,一定要分个青红皂白。

  “这个问题使特别调查部长滨野感到很为难。他讲了这样一段话:

  “‘由于防卫组容易扰乱部内的秩序,所以暂且将它解散。我吩咐A君在自己家里翻译有关原子能的外文书籍。然而A君不服从命令,却东奔西走,收集情报,我就请他原来工作的那个省把他召回,但是不知什么原故,各局都不愿意这样办。

  “‘A君是个热情人,天生有办理某种工作的才能,我本来以为他的工作会做得很出色。可是也许由于自满,最近他的态度有些变了。他的特权意识还没有消除,似乎觉得没有比他自己更了不起的人了。我不知道B君提出辞呈的事,也没有发现高级官员在背后牵线的迹象。’这是他对新闻记者讲的话。

  “简单说来就是这样。”

  有末晋造的话讲完了。

  “原来如此。特调部这个机关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听您讲的这些事情,真是意想不到呢。”

  中久保京介叹了口气。

  “正是这样。外界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有末晋造讲了自己那个部门的情况。

  “A和B这两个人都是声名láng藉的人。本来给免职就好啦,可是A与光田和柏等高级官员有联系,以后大概会把他调职,马虎过去。B君也落了个辞职照准,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吧。总之,由于现任特别调查部长优柔寡断,未能处分这两个人,所以现在部内工作人员不信任他了。”

  “为什么A君把B君免了职呢?这次翻脸的内幕是怎样的呢?”

  “总而言之,”有末晋造搓了搓手,“B君一方面秘密进行对苏贸易的活动,一方面收集情报,所以就被A君指责为亲苏派。这当然是借口,其实是由于B君与花山派有联系。我想B君也懂得,自己一不留神,也会象过去的‘拉斯特沃洛夫事件’中的那几个人一样,遭到陷害,受处分。我想A君的活动实际上也正在这里。我的看法是:说不定A君的一伙儿抱的目的就是把Bbī到这样的地步,把B君所联系的花山一派打倒,然后把曾保证即使促进日苏谈判也不必担心治安问题的警察本部长官和国防厅长官统统扣上亲赤色分子的帽子,使他们垮台。”

  “B君的后台只有花山首相吗?”

  “不止。提起花山左右的最高实力人物,我就是不讲出姓名,您也会知道吧。他才是一不留神就会把光田外务相排挤掉的人呢,他总想为自己将来当首相打下基础。现在的特调部非但不能发展成为原来理想中的情报局,眼看还要分崩离析哩。”

  有末晋造笑了。

  “这么说来,花山、久我两派争夺领导权的斗争就整个反映到调查部里来了?”

  “正是这样。这就是说,通过这次的日苏谈判,调查部刚成立时就具有的暧昧性质中最严重的缺点bào露出来了。”

  中久保京介一想,这个人曾经告诉他特别调查部成立以来的情况。但是当初成立情报局的目的,是由日本方面接替美国占领军保有的情报组织。

  宗像副首相抱有不再依靠美国,好歹把日本的情报部门统一起来,使之独立的理想。在中久保京介看来,特别调查部宛如马上就要分裂并在漩涡中沉没的黑色船身。

  坂根重武难得又来跟中久保京介联系了。

  他们会面的地点在筑地的一所小房子里,而且是上午十点钟被召见的。

  中久保京介到了指定的地点一看,那所房屋既不是饭馆,也不是私人住宅,给人以奇怪的感觉。到正门口来迎他的是一位四十岁光景的女人。她是细长脸,有点瘦,身材苗条。从面貌看,她很象是曾经在花街柳巷混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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