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线索没有?”
“这我可没把握。已经过了这么些年头,当时的成员差不多都换过了。但是他们那时的据点是永乐人寿保险公司大厦。……不知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永乐人寿保险公司大厦似乎与各地的反间谍队方面有联系。这个大厦的名称时常出现。在北海道的札幌,就是这样的。”
“这是由于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但是如今要是向它周围探索一下,说不定还能接触到一部分残余的组织哩。哎,中久保先生,如果没有钻石的告密奖金问题,我就可以帮助您来调查啦。我自己对这些事情也十分感兴趣。……我总觉得,当时的这些资金如今已经分别集中到各个组织里,似乎正以各种形式在日本某地蠢动着。比方说,尽管曾经发生过安全经济会问题和造船贪污案,而这些都与政界方面有很深的关系,可是并没有露出全部面貌就了结啦。是不是为了防止秘密资金bào露出来他们才采取这种手段呢?”
中久保京介还想接着问下去,绀野却从司机背后招呼他停车。
车子已经驶过胜哄桥,靠近晴海的广场了。
“哎呀,麻烦您啦,”绀野低头道谢,头发刷地一下披到额前来了。“四五天之内我就从大阪回来了,您再来坐坐吧。没能帮上忙,很抱歉。”
绀野趿拉着后跟都磨歪了的鞋,晃动着肩膀,沿着尘土飞扬的路走去。
这是中久保京介最后一眼看见活着的绀野武治。
一个星期之后,有个人到广播局来找中久保京介。名片上印着:
高野政治经济研究所高野十郎
这类团体常常来向中久保京介募捐,勒索会费,他以为这个人也是这一路的。只见名片一角上写着:
为已故的绀野武治君之事,请予接见十分钟左右。
绀野死啦?真的吗?中久保几乎喊出声来。一个星期以前刚刚见过的呀。他的眼睛不能相信这个“故”字。
但是中久保逐渐省悟道:自己毕竟是个第三者,才不相信绀野会死。他想起绀野本人曾开玩笑地说过:“有敌人在企图谋害我,说不定我还会被杀死哩。”他甚至还笑着说:“这种事往往就说中了。”难道他的话果真应验了吗?
中久保京介走到客厅里去。
坐在椅子上的一个矮矮胖胖、四十来岁的人站了起来。他的头发梳得光光的,贴在耳后;戴着一副宽铁框眼镜,一对大眼睛盯着中久保京介。
寒暄完了之后,来访者说:
“绀野太太把您的名片拿给我看了。听说绀野君去大阪之前您去看过他,是吗?”
中久保说:“是的。”
客人说,他来访的用意是想知道,以前跟绀野没有来往过的中久保京介,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去看他的。中久保京介回答说,他个人想向绀野了解一些情况。
高野十郎深深地点了点头说:是吗?我从绀野太太口里也略微听说了。……说实在的,绀野太太说过最好把绀野君去世的事告诉您,我才来拜访的。因为您是绀野君出发之前最后一个去看他的人。他太太就不由得感到一种缘分。”
“这可不敢当,”中久保京介说,“绀野先生究竟是怎么故去的呢?”
“不是生病,是在海里淹死的。”
“海里?”
“是在神户的海上发现的。死尸漂在海面上,被渔船打捞起来的。”
“怎么回事?是失足掉下去的吗?”
“警察署是这么说。不过在淹死的情形下,很难辨别究竟是失足落水,还是自杀,或是被谋害的。……但是我们认为是被谋害的。”
“那可就严重啦。”
“他一心要把自己首先揭发的日本银行十六万克拉钻石的告密奖金弄到手。他想为这起诉,对方也以恫吓罪控告他。也许他告诉您了,这次去大阪,在他来说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谈判一旦破裂,他就打算把一切都揭露出来。他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淹死了,我们不能相信这是一般的因失足落水而死。”
“有什么证据吗?”
“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因为是在大阪出的事,调查起来困难重重。要是在东京,就可以马上进行种种调查,可是在大阪就不方便啦。”
“绀野先生淹死以前的行踪您知道不知道?”
“在一定程度上是知道的。他的尸体是在本月十七日被发现的。解剖的结果,估计是十六日上午零点到三点之间死亡的。十五日深夜,绀野君还和某人一起在神户街上串了好几家廉价的酒吧间,喝酒来着。只知道这么多。”
“那人是谁?”
“不知道。这是他和那个人搭乘的出租汽车的司机的证词。十五日下午十一点左右,他俩从神户元町的酒吧间出来,叫住了那辆汽车。当时绀野君喝得酩酊大醉,扶着那个年轻人的肩膀。两个人坐上那辆出租汽车,吩咐开到须磨去,司机就把车开到指定的地方。到了须磨的某处,那个同伴叫把车子停下来,付了车钱,搀着喝醉了的绀野君下了车。然后两个人就朝着海岸走去,以后的行踪就不知道了。最后的目击者是那个司机。”
“警察署不作为谋杀案来侦查吗?”
“他们说,没有外伤,大概是失足落水而死的,理由是尸体的裤子前边的扣子解开了。据他们说,绀野君是喝醉了酒,站在码头之类的地方朝着海解手的时候失足栽下去的。失足落水的说法,大都以前边的扣子的情况作为根据。”
“说来也是。”
“可是,他本人既然喝醉了,假如有个知道门路的凶手,也不难在把他推下海以前先解开他前边的扣子从背后推下去,什么外伤也不会有的。”
“您还是认为绀野先生是被害死的吗?”
“我相信是这样的。下手的人不知道是谁,反正可以肯定他并不是失足落水的。绀野君动身去大阪之前,曾到我家来,话里就带着些下遗嘱的味道。他准是有所预感的。”
“动身之前?”
中久保京介慌忙看了看高野十郎的地址,除了办事处之外,还印着他私宅的住址,是晴海附近的一条街。
“哦,我曾用车子把绀野先生送到晴海,原来他是到府上去的呀!”
“是啊,是啊,”高野十郎点了点头,“那回他还告诉我,是中久保先生刚刚送他来的。说实在的,当时他还向我提起您问过他的那些话。”
“啊啊,”中久保京介一时找不到话说。
“因此,我认为绀野君是象他所预感到的那样被什么人杀害的。对方是谁,我心里并不是没有数,但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不能随便说出口。可是啊,中久保先生,我虽然估计不出十六万克拉钻石的市价是多少,要是按照当时的法令拿到一成的告密奖金,数目也就大得很呢。究竟能不能真正实现,我认为绀野君也是没有把握的。他的目的毋宁说是以此为把柄,向对方勒索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