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边见从口袋里掏出记录用纸,“先生为之辩护的是哪一位呢?”
“结城。一个叫结城庸雄的人。”
“是了,这人是居中帮助行贿的。”
“啊,不知道行贿是否能成立呢。”律师很慎重。
“不,我来订正一下。”边见有点慌了,“就是站在企业家和政府官员之间的人吧?”
“嗯,是这样的。”
“这一案件的前景会怎么样呢?”
“啊,还不十分清楚,因为调查似乎还没正式开始嘛。”律师流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他反问道:“案件是否会深入,你们记者还不详细吗?”
“不,在我们这方面,说实话,真的不十分清楚。因为检察部门对我们防不胜防呀,所以才想到来先生这里请教,也许会明了大致情形。”
“嗯……”律师含糊地回答说,“眼下还什么都不便讲哟。”
“不,我们不会立即把它见报的。先生的尊姓大名自然也不会在报上出现。只是作为在这里进行的谈话,听听做参考而已。先生接受为结城先生辩护的重托以后,您的感想如何呢?我觉得结城先生是这个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
“也许确实象你讲的那样。”律师回答说,“不过,我这方面也即将进行调查,在那之前还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有这么个缘故,所以尽管你让我谈案件的前景,也还是无法讲出明确的看法。”
“据外面的传说,结城先生还在企业家和政府机关之间起了牵线搭桥的作用;他对事实承认到何种程度呢?”
边见盯住不放,又继续问道:“比如,人们传说,结城先生从企业团体负责人那里接受了向R省上层官员做工作的委托。这个问题,结城先生已经开始亲口自供了吗。”
“你是叫边见先生吧?”律师又确认了客人的姓名,“你诱导询问的技巧也很高明呢。对现在那些报社的先生可不敢马虎。但是,正象我方才讲过的那样,现在连资料还没有搜集齐全。”
“可是,”边见并不放松,又追问道,“关于这个案件,先生所做的估计,是对被告方面有利的吧?”
“这是毫无疑问的,我认为决不悲观。”
“噢!那么,有什么根据?”
“这现在还不能讲。但是,我坚信不疑。”
“哦,原来如此。”边见稍沉默了一下,“结城先生亲口所作的自供,在政府机关方面,比如关于R省方面,谈到了何种程度呢?”
“啊,这就不大清楚喽。”律师喷出一口烟。
“不过,某些方面已经出现了各种有关R省田泽局长周围的传闻,实际情况如何呢?”
“是啊。”律师好象激他一样,收住了下半截话,“啊,这个问题现在还没到谈论的阶段嘛。”
“结城先生是否在检察官面前说到了田泽局长的问题,这一点您也不了解吗?”
“啊,其实我是昨天刚刚接受为结城先生辩护的,同他本人的商洽也还不很充分。请原谅我不作回答吧!”
律师这样讲过之后,又含蓄地笑着说:“不过,无论如何,关于结城先生的罪状,我是抱着非常乐观的态度的。”
“您的意思是说……?”边见盯盯地注视着律师。
“不,这个问题在此地不便讲出来。可是,一旦我把这件事发表出去,就将给现在的检察部门以巨大的打击。从这个意义上讲,此案的前途是光明的。”
林律师煞象手腕高明的能gān家,信心十足地这样说道。
局长家中
一
边见来田泽家拜访。
nv用人到门口来了一下,但马上又退回去,换了轮香子出来。
“呀,欢迎!”轮香子身穿醒目的天蓝色女罩衫,这恰好表现出她那少女般的纯洁和天真。
“您好!”边见递出一个纸包。
“哎呀,小甜饼。”轮香子笑了起来,“实在感谢。”
边见脱鞋这会儿工夫,轮香子跑进里面去了。妈妈正在日常起居室。
“妈妈,小甜饼,瞧!”
轮香子把刚从边见手里接过来的纸包,高高地举给妈妈看。可是,妈妈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笑。
“嗯。马上请到这儿来。”
妈妈这会儿的脸色竟奇怪地显得很认真。完全没有以往迎接边见时的那种兴冲冲的样子。边见通过走廊进入房间以后,情形也是如此。
边见在席子边屈膝问候道:“您好!”
边见历来都是一丝不苟地行礼问候。妈妈则恭恭敬敬地报以答礼。
“请,请进来。”妈妈把边见请进这间日本式的房间,马上又冲着轮香子说:“小香子,去准备茶。”
“好。”轮香子到厨房动手准备去了。把昨天刚命人切碎的咖啡用水滤完,她足足花了十分钟。
当轮香子端着茶重新回到妈妈房间的时候,一直在谈话的两个人突然把话打住了。
不过,所谓把话打住,并不是轮香子亲眼所见。只是在打开拉门时,她立刻产生了这么一种感觉。足以使她产生这种感觉的紧张气氛,在相对而坐的妈妈和边见身上都有表现。
边见立即朝轮香子笑了笑,妈妈却依然故我地板着而孔。
“谢谢。”边见道了谢。
“轮香子。”轮香子正要在那里坐下,妈妈急忙说,“我和边见先生有点话要说,你过一会儿再来吧。”
这是以前所不常有的事。以往,只要边见一来,妈妈不拘怎样,总是尽量叫上轮香子。轮香子正是根据这个惯例,打算在那里坐下来的,不料今天竟遭到了妈妈的拒绝。
“是。”轮香子立即站起身,心里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边见和妈妈正在谈的问题,必有什么事要瞒着自己。她凭直感知道,那是有关爸爸的问题。报纸上天天登载爸爸所在的R省XX局贪污案件的消息。她猜出来了,边见是来向妈妈报告这方面形势的。
妈妈近来一直表情沉闷。虽然爸爸照常很晚乘车回家,但总显得有些急匆匆的样子。动作中分明失去了先前那种从容庄重的派头。而且,在轮香子退回卧室以后,爸爸和妈妈往往还一直谈到很晚。
轮香子曾经向妈妈问过这件事。
“放心好了。和你爸爸没关系的。”妈妈每次都这样说,“那是因为部下的不检点,所以也许会出现责任问题,但爸爸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话虽这样说,妈妈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以往与轮香子在一块儿的时候,妈妈总象随和女儿似的,变得年轻起来,而现在,妈妈却尽可能独自闷在房间里了。
妈妈的态度确实与以前判若两人了。轮香子觉得,妈妈好象突然有意在疏远自己。这种现象说明,妈妈在从事一项对轮香子保密的工作。轮香子感到,妈妈单独进行的这种工作是属于大人们的事,不能让女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