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还有一个习惯,妈妈在暂时无事可做的时候,总是尽可能地和轮香子谈谈天,而现在刚刚决定下轮香子的着装,便马上站起身问道:
“什么时候出去?”
“中午。”
听到轮香子的回答,她就径直离开了房同。妈妈的情绪还是和今天早晨从书房门口chuī出来的冰冷气氛相仿佛。
这时,电话铃响了,阿娟走过来代接。
“小姐,是佐佐木小姐给您的电话。”
轮香子出来接电话。听筒里传来佐佐木和子兴高采烈的声音。
“小香子吗?今夭去阿雪家吧?”和子问。
“去。”
“可是,我有点急事去不成了。太对不住啦!”佐佐木和子的声调里带着撒娇的味道。
“是吗?太遗憾了。”
“代我向阿雪问好吧!”佐佐木和子叮嘱了一句。
“好,可以。”
大概是察觉出轮香子的声调有些反常,和子又问:
“小香子,今天你有点反常呢。你也没心思去么?”
“不,没有呀。”
“好,那就好。不过……”
和子好象还要讲下去,但也许是感到轮香子毕竟与平时不大一样,只说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断了。
轮香子正站在房廊下瞧着院子,妈妈从后面进来了。
“哎呀,还没准备哪?”
妈妈还没发觉轮香子已在走廊听到他们口角的事。
米田雪子家在涩谷的高地上。
站在院子里俯瞰东京市容,市中心展现出一片屋顶的汪洋大海。
雪子的爸爸是公司的董事。这套住宅建成还不到三年,因此样式仍十分时髦。
这一带多是大户宅邸。从马路上走过来,便可以看到有几家门牌上的名字竟是在报纸上经常出现的。
聚会的同学一共有十二、三人。大家最感遗憾的是佐佐木和子没有到场。和子就是这么一位如此受到大家欢迎的人物。只要有和子这个人在场,甚至连空气的温度都不一样,总是既快活又热闹。无论什么样的忧愁烦恼,在和子身边统统没有存在的余地。
“佐佐木姑娘没来真遗憾。她原说今天不去公司上班,要来参加的。”
朋友们一齐朝轮香子这样说。谁都知道和子与轮香子是好朋友。
雪子的生日仪式在朋友中也是相当排场的。正因为这样,前来聚会的朋友还有穿会客服装或宴会礼服的。
作为私人住宅已算很宽敞的客厅里,一时间好似鲜花起舞,充满了生机蓬勃的气息。在外人眼里这实在够奢侈的了。
除了女性之外,还有三名男青年。他们也都是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关系,但好象与雪子都很亲密。
看起来,从学校一毕业,大家便似乎都突然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青年们很开朗,主动向在场的姑娘们搭着话。轮香子也接受了三位青年的自我介绍,但当场就把他们的名字忘掉了。青年们尽管表面上各有不同,却似乎都是门第很高的子弟,于无拘无束之中仍表现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轮香子也和那几位青年jiāo谈了一阵,但究竟谈的什么,涉及了哪些内容,心里却丝毫没有留下印象。在同朋友谈天或用餐的时候,她也显得心事重重。因为今天早晨爸爸妈妈口角的事还象铅块一样压在心头,使她郁郁寡欢。
“阿香,今天你好象心绪不佳呀!”朋友们说。
“没有啊!”轮香子笑着说。看来还是旁观者清。不过,谁也没有把这种情况同她的家庭联系起来。
“因为和子没来,有点沮丧吧。”
大家都这样说。并且不厌其烦地向她问这问那,什么和子最近怎么样啦,有了对象啦,等等。朋友们认为,凡是和子的事,轮香子没有不知道的。
至于佐佐木和子今天为什么没来,轮香子原先根本没有在意。可是:她忽然想起了前几天和子打电话时说过的一句话:“约上小野木先生吧?”
轮香子仿佛有种感觉,说不定佐佐木和子今天给小野木打了电话,两个人正在会面。可是,她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于做出如此卑劣想象的自己,她感到很厌恶。为什么现在要把小野木与和子联想到一起呢?她无法对自己的这种心情做出回答。
然而,这种联想一经产生,就始终纠缠在自己的心头,思想上感到特别不痛快。
缀有英文祝寿字样的大蛋糕,摆到了人们的正中央。这块祝寿蛋糕点缀得十分漂亮?雪子握刀正准备去切,一个青年帮助雪子握住了刀柄。
大家鼓起掌来。另一名青年学着外国人chuī起了口哨。
那个青年面颊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那位是雪子的未婚夫吧?”
轮香子四周发出了这样的耳语声。轮香子也抱着同样的兴趣注视着那位青年。从动作上就能看出他很有教养,说不定也是哪位董事的儿子。雪子可能要和这位青年结婚的吧!若在往常的活,轮香子恐怕会对自己朋友与那位青年的结合更加关心,而现在她只是站在一边旁观着。
这次聚会持续了两小时左右。朋友们弹起钢琴,男青年们奏着吉他。大家还一起唱了歌。气氛虽然很热烈,但映到轮香子的眼里,终免不了有种空dòng乏味的饱和感。祝寿活动结束以后,人们分成了两部分,有的留下,有的踏上归途。
“太感谢啦!”
雪子向吿辞的朋友们一一道着谢。来到轮香子跟前时,她睁大眼睛说:
“哎呀,阿香!你也回去呀?”
“啊,我还有点事儿。”
“是吗?我还想留下你哪!”雪子娇嗔地说,“而且,和子也没有来,你再早早回去,我就太没趣啦!”
若在平时,轮香子肯定愿意与朋友们呆在一起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愈长,似乎就愈与这种气氛相乖违了。
“我确实有事。对不起!”轮香子道着歉。
“噢,那就没办法了。给你叫一辆汽车吧?”
“不必了。”
轮香子说。她不想从这里立即乘车,而是打算步行一段路。
“出租汽车不通呀!”雪子很过意不去地说,“非到前面的大马路不可,他们是很少进到这里面来的。”
对于轮香子来说,这正中下怀。
然后,她就与同路而归的朋友一起离开了雪子的家。
耀眼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街道上,很少有行人。出租汽车也不经过这里。两侧都是深宅大院,围墙沿路绵延不绝。
仅从墙外看去,庭园内的树丛林深叶密,蝉鸣不已。
轮香子很想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走一走,然而不巧得很,刚好有朋友在自己身边。她在心里盘算着,和这位朋友分手以后,不马上去乘车,再到别的街道去转转。
“这地方真幽静呀。”朋友说,“肯定都是有钱人住的吧。”
确实,两旁全是占地宽广、结构阔气的住宅。而且,许多建筑都是全新式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