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史郎战地日记_东史郎【完结】(10)

2019-03-10  作者|标签:东史郎

  在蔡甸时jiāo上去的美谈集内容太简单,小队长让我加进去一些战斗的情况。我将其改写成一篇长文jiāo了上去。

  今天与小队长一起去汉口。从士兵建造的临时码头乘上往返于汉口至汉阳的机动渡船,约二十分钟到达汉口码头。汉口码头停泊着无数的军用船和机动船,其中还有两艘美国客轮。汉口市内,欧式建筑林立,显出一副无愧于现代都市的气派。

  十二月二十五日

  又一次陷入疟疾的痛苦之中。这种经常反复发作,令人厌烦。因患疟疾被派去看管物资,乘卡车去应城住了两晚,应城是旅团司令部所在地。第三小队的六名勤务兵住在一个房间。我因发烧无法工作,始终卧chuáng休息。虽然生病在身,可老躺在chuáng上,心里总觉不安。因为毕竟是来工作的,我决定拿出一元钱给其他几位,全当是茶水钱以表示点心意。其实,不出这点钱也没什么不妥,可我的心情是非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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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乙第114号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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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君待人热情,连饭菜都为我准备好。当我说腿酸时,还为我揉揉腿。他常说:“这是应该的。”为感谢他的热情,我答应将去年一月在南京军政部时收到的木户松右卫门寄来的毛线袜送给他,这双毛袜我一直带在身边却没舍得穿。

  抵达第一大队驻地的第三中队宿舍后,各收到了久子姐姐和母亲于八月二十日寄出的邮包。见到重一与她们二人的照片,重一看上去有些憔悴,让人不免担心。好像他腹部有点问题,重一的身体应该没事吧。他们见面一定很高兴,我也为他们高兴。邮包内还有药房处方开的感冒药和胃药以及豆馅粉、砂糖、糯米粉。姐姐还是把我当做了孩子,甚至寄来了肚兜。

  啊,我该如何感谢情深似海的姐姐呢。

  姐姐的信中充满忧虑,总是担心我有什么不测,而我却从未为其他兄弟姐妹操过心。三个一盒的豆馅粉令我高兴万分,姐姐亲手缝制的肚兜让我备觉温暖。

  母亲的包裹中有许多我夏天去信要的肠胃药,母亲是到山本药房买的。以往山本先生曾将自称为“独特药方制成的肠胃药——征露丸”送给我家许多,这次的药也是山本先生送的。另有十张盐晒鱿鱼gān,在鱼gān包装里面,母亲那不甚工整的一行大字映入眼帘:“给小驹写封感谢信。”看来鱿鱼gān是小驹送的。母亲还寄来一点砂糖、五盒香烟。我曾提过能否寄来点心,是不是没当回事,还是没与谁商量,想到这里觉得没劲。

  又收到佐佐木寄来的报纸,这已是第三次了。他还是用红笔简单地写了两笔。“还在写什么吗?烧退了吗?”在前些日子的来信中(好像是八月发出的),告诉我他升伍长了。此次,他在报纸的信封上,特意写着“上等兵东史郎收”,由此可见,他是极为看重毁誉褒贬的,不免心里感觉不快。我,一名上等兵不禁要问,晋升伍长难道真是多么了不起吗?难道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标志吗?难道就可以以此嘲笑我们这些未能晋级的战争勇士吗?唉!他真是可悲,如此小肚jī肠,不过是个身穿西装的乡下绅士。

  要清醒,要深思,要想开点。晋升不能决定和说明一个人的人格高,也不是战功大小的标志,以晋升为目的也太卑劣了。这些道理你明白吗?

  故乡的小学又寄来了学生的作文,这些文章我从来不看。和以往一样,剪开信封,正要随手扔掉,猛然看见上面写着:“士兵叔叔:自满洲事变(指“九一八”事变。)以来,我已写去好几封信了,可至今没有收到一封回信。班里有的同学多次收到回信,请‘一定’给我回封信,好吗?寻常科六年级蒲田虎郎。”从字里行间我感觉到他那没有收到一封回信的失望与孤独以及企盼回信的qiáng烈愿望。我喜欢这样的孩子,一定给他写点什么。

  十二月二十六日

  接到命令,我们中队从汉阳撤回到指挥部所在地,与担任武汉警戒的第二中队换防。第二中队士兵是冒雨乘支那人的小船过来的。这种船只能载七八个人,原定我们也乘它去武汉,可这种小船溯汉水的激流而上需用好几天的时间,于是改乘工兵的大汽艇和小汽艇,而把支那人的小船拖在机动船后面,在大小汽艇无法通过的水域,换乘小船继续航行。然而,从两三天前开始风雪jiāo加,扬子江中làng大水急,支那人的小船难以行驶。

  结果,由蒸汽船拖着的二十六艘小船无法逆汉水的激流而上,最后只好将支那人的小船甩掉。我们于第二天在长江镇上岸,并宿营在支那人的家中。

  这户人家的房子很大,门口有台石版印刷机。里面有五六个男人女人在修补衣服。晚饭后的闲谈中,听说有人在吸鸦片,于是前去观看。

  在一间又窄又长的房子里,一个四十六七岁的男人躺在烟chuáng上,chuáng前放着烟具。他眯着眼吸烟的样子说不上是怡然自得,倒像是被烟呛得睁不开眼。他先将铁针凑近烟灯烤热,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用小指从中抠出膏状的鸦片,粘在烤热的铁杆上,对着烟灯反复旋转烤热,再抹到烟枪上开始吸。烟枪管做工粗糙,但烟嘴却不一般,是用陶瓷制成,上面有个装鸦片的小孔。他仍然像猫似的眯着眼,美滋滋地吸着。吸鸦片不像抽卷烟那样慢慢地吸,而是显得有些急促。听说,男女二人吸鸦片时,总是一方帮忙用铁针将鸦片烤好后递给另一方,然后双方一起吸,十分惬意悠然。

  十二月三十一日yīn

  最敬爱的久子姐姐来信了。信中写道:“因没有接到你的来信,十分担心,难以入睡。你和重一已从大别山安全突围了吧?你们即便来信,心中的忧虑也无法抹去。攻陷武汉在国内引起了轰动,我上街观看灯笼方阵游行庆贺,到处都是灯火的海洋。从广播中听到攻陷武汉有关南部部队的报道时,一下子想到你们二人,满腹担忧,我立即去神社参拜。去过伊势神宫,现将在那里求的护身符寄给你”。

  “天天盼着你的来信。

  “十二月一日。”

  我被姐姐的深情打动,流出了热泪。

  今年即将过去,昭和十三年就要结束了。可是我对岁末的感觉很淡漠,对新年的期望也不qiáng烈。当听完上柳中尉的年末致辞后,仿佛才意识到已是年终了。

  这是一个以战斗开始又以战斗结束的吉祥之年。眼下既听不到除旧的钟声,也听不到枪声,然而这里是前线,是没有枪pào声的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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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乙第114号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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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没有反省与悔悟,只有高尚的人格。

  我要对自己说,我要玩命地对自己说:你可要做一个纯粹的人。懦弱的性格、充满矛盾的心理、可悲的灵魂,统统见鬼去吧!面对新的一年,我要为拥有一颗纯粹的心,迈向新的征程。

  迎接新年,我们没有新衣、新帽、新木屐,只有迎接新的战斗的豪情和勇气,以及有待恢复的体力和良好的jīng神准备。

  近来,因关节炎而腿脚不太舒服,但是战士的荣誉与责任感不允许住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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