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史郎战地日记_东史郎【完结】(6)

2019-03-10  作者|标签:东史郎

  十一月十三日

  依然到处是山,但因地势较高,所以感觉不出山的高度。山势挺拔险峻,绝壁陡起。只见顶峰处有一段类似战壕的石垒建筑。翻过此向上望去,竟有几户人家坐落山中,看来是个村子。真想不出他们为何看中这里,居然住在山顶。也许是因为这里易于防备匪患吧。反正是百思不得其解。山下有的是平地。

  这一带的房屋建造得结实、漂亮,看来很富庶。行军途中遇到了身着崭新的冬装,佩戴鲜红领章、肩章,装备全新的一队。他们是去联队指挥部报到。听说是十月下旬才从国内出发来此地的,都是服完现役又被征召的。我后来听说其中有三上三郎君。

  今天在huáng陂县长轩岭宿营。我的高烧退了不少。

  十一月十四日

  疟疾引起的发烧,直到今天才终于全退,感觉好多了。

  抵达huáng陂县城。在城墙拐角处见到久违的美国国旗。而那里又确实不是教堂。与huáng安县相比,huáng陂县城要气派得多,城内街面宽阔,城墙坚固壮观。我们在城外宿营。今天吃上了荚豆、南瓜和大酱汤。真是太好吃了,我们胃口大开。渡边曹长说,汉口周边有一种无法治愈的地方病,汉口是疾病多发区,白喉也很流行。可怕,太可怕了。地方病的恐怖之处,我已通过这次患疟疾打摆子亲身体验了。但还有不治之症的地方病,这儿也太可怕了。提起地方病,我马上想起了野口英世博士(野口英世(1876~1928),病菌学家。)。难道就没有第二位野口博士,能让地方病绝迹的人吗?听说这种病原菌在水里,而病从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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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乙第114号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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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碧空如洗,阳光灿烂,空气清新,大地通灵。观这等洁净天地,似乎不像有病菌存在,而是一个安逸的世界。

  无限的愁怨,不尽的仇恨,幻灭的悲哀,等等。这不是诅咒与倾诉jiāo织的悲鸣。一头驴出于性本能而鸣叫。可你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那是发情求偶的信号。而且驴的咽喉很大,具有伸缩功能,是一个特殊的发情器官。若是去野游,这头驴可是个好伙伴,能驮运十贯左右的物品,慢步随行。在国内要是带着一两头这样的驴去爬山,一定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真想养上一头。可有人说现在禁止养驴,原因是凡养驴的国家都不会繁荣昌盛。也就是说,驴乃亡国之物,那驴叫声自然就成了亡国的悲鸣了。驴的叫声充满了无限的哀愁,它的身体与叫声似乎显得不太协调。

  原订十四日,也就是今天出发,但因警备联队指挥部距这儿还有四里路,需等他们赶到后再出发。最后又传令,今天原地休息,明天出发。

  今天发下来汉口营房的分配表。

  城门附近有支那人开的豆腐坊,派我去采买。城门处是行人来往很多的热闹地方。现在是战时,成立了治安维持会。huáng陂警备队与维持会在城门处开设了一个出售蔬菜、猪肉、豆腐等的市场。一出城门,路旁就是商店。说是商店,实际上已被战火毁坏,不过是在家门口摆摊而已。

  维持会员都是当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穿着整齐。支那人就归这些人领导。城门外熙熙攘攘,聚集着很多支那人,看来维持会还是起了一定程度的进步作用。然而,就在七八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具支那人的尸体凄惨地弃在路边。可是,无论是那些有要人风度的维持会员,还是路经此处的支那平民,来来往往的人们,走过遇害同胞的尸体旁边时,仅仅是看上一眼。难道他们已习以为常?竟还若无其事地或维持治安,或忙于买卖,或兴高采烈地聊天。按理说,既然成立了治安维持会,首先应将同胞的尸体安葬,这是最要紧的事。可维持会员们个个无动于衷,他们的表情足以说明支那人的利己主义已到了何等程度。对死去的同胞,连一滴同情的眼泪都没有,反而坦然地继续为自己的利益奔忙。支那人,什么东西!难道我们还需要把他们当人对待吗?

  十一月十五日

  上午八点出发,中午前到达京汉铁路线。

  火车,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它,都是个令人心情愉快的铁箱子。

  向远处望去,有三股黑烟,拖得很长。中队长戴上眼镜,边看边说:“是船。”要真是这样,我们又到了扬子江边。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们在扬子江上乘过船。那时不可能想到还会再来支那中部,如今,竟在同一个季节,又一次来到扬子江边。

  明天就要进驻汉口市区了。

  十一月十六日

  早晨七点出发去汉口。离汉口越近,沼泽地越多。因靠近湖泊,水量很大且清澈。走上绵延的大堤,通过用铁船连接而成的浮桥,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坚固的大型碉堡。碉堡的四面开有she击孔,旁边架有铁丝网伸向远方,一眼望不到头。据说从这里到汉口市只有二里路,可感觉总也走不到似的。好不容易穿过郊区进入了市内。真漂亮,不愧是座现代大都市,南京远不如汉口。南京不过是城区大,感觉宽畅,却一点没有现代化的模样。而汉口则不然,处处显出大都会的气派,现代建筑鳞次栉比。但支那人居住的街区仍然是粗糙、简陋、乌七八糟。与大阪相比,这是一座毫不逊色的现代都市。但见法国、英国的国旗飘扬在像是难民营或是法英两国租界的建筑物上,四周围有铁丝网。看来不许随便出入。

  我们看见海军陆战队员站在十字街口盘查过往的支那人。我是第一次见到陆战队员,他们的军服显得不庄重。颜色与支那军服相仿,给人以低档廉价的感觉。有几个印度人走过,虽然衣服的质地较差,但体格魁梧。到底是食肉民族,人种本身就高大健壮。

  军用卡车jiāo错来往,士兵穿梭通过,jiāo通格外繁忙。在路边的一面墙上用白色涂写着大字标语:“将侵略战争转变为革命战争!”今天可能有空军的演习,几十架重型轰炸机飞过头顶,蔚为壮观。

  边行走边惦记着营房在什么地方,可别走到市外。正觉得这种想法可笑时,传来命令,第三十三、三十八联队驻守武昌;第二十联队驻扎距武昌六里地处;第九联队在十二里处警备。乘兴而来的我们失望之极,木然惊呆。

  我们奉命先赶到武昌设营。汉阳与汉口一衣带水一江之隔,相距百余米。我们乘机动船渡江。在汉阳,由第一百二十联队第三大队负责联队指挥部的警备。

  十一月十七日

  在河边经营纤维制品的老板来访,据称是志郎君妻子的姐夫。真没想到能在这里与此人会面。既然专程来访,顺便打听母亲的近况。来人四十岁左右,长得很结实,不过没有给人以乡下壮汉的坏印象。我们聊了两个小时。吉冈福治来访,他说住在河边的泷泽虎太郎的弟弟原在大学读书,后皈依佛门,到高望山修行。四十多岁了,仍独身一人,现在已是寺里的高僧。对这种男人,钦佩得无话可说,尤其是在高望山修行求道的僧人。前几天加代女寄来的护身符就是此人送的。与其说他是不同寻常,实际上他是超凡脱俗、探索哲学之人,抱有独特的信念。真想拜他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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