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挡住一次大虎的巨làng,能勉qiáng抵挡住二虎这座冰山,但还能挡住下一次吗?下一次巨làng袭来,是在什么时候?谁知道?或许,就在今天呢?
落泪,再落泪,泪如雨下。
忍耐了两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泪水,都这这一天喷涌而出。
哭相都很难看,大口喘气呼吸,胡渣子都能扎在对方的脸上和脖子上。
痛哭过后是沉寂。
漆黑的小屋中,长时间的沉寂。
气氛极度压抑。
或许,有人睡着了,或许,有人又醒了。
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是三小时,或许是五小时。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谁都没有时间的概念。
据说,好久之后,一片黑暗中的赵红兵打破了这个沉寂,明显听得出,赵红兵的酒,醒了大半了。
“不管咋说,二虎只能咬人,只能把你咬伤,未必敢把你咬死,他不能置你于死地。”赵红兵说话还是有点颠三倒四,但是还是勉qiáng听的懂。
“我怕他吗?”听李四的说话的语气,他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对,你不怕他,但是,有些人是要吃人的,吃了你,他们还不吐骨头。”
“恩?”
“没忘张岳是怎么折的吧?就一个已经退居二线的曾经是司法机关领导,就能用一件和张岳有牵连的命案把张岳连根端掉,对吧?!”
“对!”
“张岳要是被社会上的人打死,恐怕不仅仅你我,就是张岳手下的那些兄弟,也能让这人死100个来回了。但是,你我有想过去找那袁老头报仇吗?有人想过去找袁老头报仇吗?”
“……”李四沉默了。
的确,没人想过要去找袁老头报仇,虽然,谁都知道,是袁老头一手把张岳送上了断头台。自古,邪不压正,尽管是有些不怎么正直的人坐在了本该正直的位置上,但,还是让人能够感觉那是“正义”的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他们这样的人,吃了你,会吐骨头吗?他们会在喝彩声中吃了你,然后让你彻底完蛋。咱们有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抓的就是有钱的。在他们面前,我们永远就是下三滥。这就是中国,对吗?”
“对。”
“就那些人,随便拿出一个,甭管官阶高低,只要实权在手,要是下了决心想整你,保证你永世不得翻身。”
“……”李四继续沉默。
“二虎不是因为你前段时间和他掐架才来寻仇的,他是谢家兄弟找来的,谢家兄弟的老叔,是咱们检察院批捕科的科长。官的确不是很大,但他有什么人脉和权力,你应该懂吧。”
“……”
“想整你,人家绰绰有余。”
“红兵,你说怎么办。”
赵红兵之所以能被这些江湖大哥当成大哥,很大的原因就是,在关键时刻:他能给人以依靠,他能给人以希望。
就像是《我的团长我的团》中,那个略带神经质的团长,给了大家活着回国的希望,所以,大家都信赖这个假团长。
“花钱。”
“恩?”
“有多少花多少,和命相比,钱算啥。”
“咋花?”
“布施。”
“布施给谁?!”
“先别问我布施给谁吧,四儿,咱谈谈理想吧。”
“好。”
两个头发都已经花白了的人,忽然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开始谈起了理想。房间里,呛人的烟味,弥漫的酒气。
对话,轻松了点。
“说吧,小时候你的理想是什么?”赵红兵发问了。
“小时候?当八路军啊,打反动派啊。咱们这代人,又有谁不是啊?”
“恩,对,我小时候也是,当兵,消灭阶级,消灭压迫,把那红旗插遍全世界,解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做牛做马的台湾小朋友,做什么事儿都跟马恩列斯毛五大伟人保证保证。”
“呵呵……”李四居然难得的笑了,可能,他想起了他那并不yīn暗且充满阳光与憧憬的童年。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你三十岁的理想是什么?”
“……赚钱”李四沉思了一下,给了赵红兵这个答案。
“那让你三十岁时再参军,你还会去吗?”
“……”
“会吗?”赵红兵追问。
“如果到了国家危急存亡的时候,我肯定会。但如果没到那地步,我的理想还是赚钱。”
“那就对了,你小时候的理想并不是你真正自己的理想,那是被qiáng行灌输给你的理想。你三十岁时具备了独立的思考能力,那时的理想,才是你真正的理想。”
“……对。”承认这个,挺难,但李四还是承认了。
“那我再问你,你的目标达到了没?”
“达到了。”
“我觉得你也达到了,你的钱,可能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今天咱们三个人在这里喝了这么多酒,醉成这样,可能花的钱还不够你海鲜酒店里点一个菜。”
“红兵,你说这个gān嘛。”
“四儿,你是如何有的钱,钱从哪儿来,我从来没问过你,也没想知道过。但是我知道,你的钱,肯定不是在广州打工攒下的吧。”
“呵呵。”李四没回答,但又笑了。
“你的钱,归根到底,还是来自于老百姓,对吧。”
“对!”
“早晚有一天,你要还给老百姓。”赵红兵的话有点耸人听闻。
“……”李四沉默。
“你如果不还,会有人让你还,让你家产充公,多少家产都全部归零。”
“……”李四继续沉默。
“但你还有一种选择。”
“什么选择?”
“你自己把钱主动还给老百姓。”
“怎么还?”
“咱们这下面的几个敬老院的房子,都该修了,孤寡老人的伙食,也该改善了。咱们这的乡下,还有很多孩子读不起书,上不起学。咱们这的医院里,还有有钱看不起病的人,活活病死在医院里。”
“我也没少捐款,上次跟二虎掐起来就是因为我在夜总会里捐钱。”
“你捐的不是地方,你钱花的不是地方,再说,你那叫斗气,不叫捐款。钱,要花在刀刃上,钱,要你送到敬老院去,要送到读不起书的孩子家里,要送到医院里去。那才管用。”
“全市那么多穷人,我帮得过来吗?”
“当然帮不过来,尽你所能,以你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帮很多人了。”
“这就是你说的布施吗?”
“对,这和咱们小时候的理想不接近吗?你不是在帮助劳苦大众吗?这些劳苦大众,今天,就在你的面前。”
“那目的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