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据说,他得到的夜班补贴,只有实际数字的一半。于是,白川君的鬼把戏就露了马脚!”
岛村颇为震惊,白川虽然稍微有些固执但却很善良,他竟会gān出这种事来!
可寿子微笑着注视着岛村那惊得发呆的脸。
“这样的秘密,我只对岛村君一个人讲。因此,我怎么能再和白川君来往呢?我早早离开了他,可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啊。若是稀里胡涂jiāo往下去,白川君的问题恐怕仅仅靠调动是解决不了的!”
“……”
“社会上不知道这些内情。女人总是吃亏,男人失败了总把原因归咎到女人身上!。老实说,岛村也曾估计到白川在大力推崇可寿子上怀抱不良的居心。事实上,背后也有人就此说过他的坏话。
然而,刚才提到的夜班补贴一事却是第一次听说,实在令人吃惊。
白川英辅为了取得可寿子的欢心,不得不做出那种事来,他的用心可谓良苦。但是,必须首先肯定可寿子与其分手的行动。从她的立场看,这是理所当然的,她不至于蠢到同情、迷恋白川,以致不能自拔的程度。
对泷村可寿子的前卫派水墨画,岛村尽管在艺术上不予肯定,但对她的独具匠心的创造,却在一定程度上予以承认。岛村由此想到,可寿子如今受到新闻界的注目,自然不无道理。对此,社会上流传着种种流言,有的说她利用记者的支持和与前卫派花道权威的配合从中渔利,有的说她的美貌比她的实力更富有魅力等等。这一些说法虽不能全都肯定,但也不能彻底否定。但是,事情决不仅仅如此。岛村认为,一个艺术家要成名成家,必须有卓越的才能。
然而,不论多么伟大的天才,假若丧失机会,也是不可能成名成家的。正是白川英辅给了可寿子成名的机会。
泷衬可寿子需要第二个白川英辅吗?她现在已不是被白川刚刚发掘出来的泷村可寿子了,而是稳坐前卫派水墨画女画家jiāo椅的名人了。
可是,岛村也知道,当一个人身处颠峰时,他更想永保优势,好景常在。可寿子不想从现在的位置跌落下去。她现在的处境比作为新手崭露头角时更为困难。
可寿子希望得到岛村的支持。她虽然嘴上没这么说,但她整个表情都在反映着这种心情。
“喂,岛村君!”
可寿子的眼眶已被酒染上红色。
“您不能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说完,她两眼直直地盯着岛村。
“不行啊!不去送白川君不行。我准备告辞了。”
“您不能改变一下计划吗?”
“那可不行。我和你的情况不同!”
“说得多苛薄。……”
她说着给岛村面前空了的酒杯里斟上酒。
“至少三杯,请您喝完了再去吧!”
“超过一杯就不行了。没有时间了!”
“不行!”
她睁着醉眼命令地说,
“无论如何请喝完三杯再去!”
“那么,我走了以后,你gān什么呢?”
“哦,我正在考虑呢。也可能留在这里,不过一个人太冷清了。……”
岛利差一点脱口而出:把前卫派花道先生叫来如何?但终于咽了回去。
“好,我喝!”
“喂,请等等!现在几点啦?”
“六点五十分。再过五十分钟白川君乘坐的‘光号’离开东京站。”
“您的表快了,我的是六点三十分。”
说着,可寿子将手举起,特意把手表放在岛村看不清的地方。从她那袖口里闪现出一道红光。
“你的表慢了。”
“对不起,能用那边的电话向服务台问问时间吗?”
‘没有必要问啊,我的表很准嘛。”
“对不起,请用电话问一下!”
可寿子双手合十。这个女子竟如此奇怪,岛村无奈,只好拿起了壁龛前的电话机。他背向着可寿子。
岛村把耳机贴到了耳朵上,但服务台没有立即回答,他两三次把机子按得咔嚓咔嚓直晌,终于传来了半死不活的女人声音。说明意图后,又等了一些时间。整个电话足足花了两分多钟。
“果然和我的表一样。”
可寿子用力低下头,微笑起来。身体依旧斜着,一动不“向您道歉。……不过啤酒还是请您喝了吧!”酒杯里的酒已斟得齐口满了。
当岛村喝完第三杯酒,正准备离开时,他神志恍惚起来。他感到奠名其妙,自己不可能醉成这样,可是脑子里白雾漫漫,天旋地转。他自我意识的最后一幕,是可寿子离开桌子。她那鲜艳的色彩留在他最后的现实视觉中。
岛村感到地上的榻榻咪一下子在眼前竖立起来。在朦胧的意识中,好像自己正在欣赏毫不相gān的森泽由利子的画。
10
岛村心想,是不是正在梦中?但看到的色彩又比梦中的鲜艳。虽然视觉还有些模糊,但已辨明是五颜六色的花和鸟在那里晃动。而且还有粉红色的光线照着。
他感到头后毫无力气。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有些昏暗的天花板,好像是光线受到遮蔽,因而形成yīn影。这里显然不是自己的家,家里可没有这种优雅的船底形天花板。
躺着的感觉也与平时大不相同。枕头柔软而富有弹性;被子也光滑舒适,是丝织品作的。
他恍然大悟。向旁边一看,突然发现还有另外一张脸。
这张脸就在眼前,是一张端庄的女人的脸。解开的头发散乱着,高高的鼻梁给侧脸勾出明显的轮廓。女人的睫毛合在一起,眼睛紧闭着,柳眉微挑,轻轻闭着的嘴唇下,下颊尖尖,构成锐角。原来是平时常常见到的凸凹明显,近乎冷酷的可寿子的脸。
她身上的被子有些滑落,白皙的咽喉部和胸部袒露在外。淡褐色的大花睡衣,从肩部起向胸部缓缓隆起。
淡淡的光线洒在女人的脸上、脖颈上、睡衣上,投下波làng般的yīn影。
岛村闭上眼睛,追忆起发展到这一步的过程来。
想起来了。自己先是和泷村可寿子进了一家饭馆。两人在那里谈了一会,又喝了啤酒。自己正想站起来离开时,突然脑子出了毛病,睡意大发。以后的事就记不得了。
要说醉了,睡意又来得太急,而且来势汹猛。
喝的是啤酒吗?不,不是啤酒。……对了,一定是啤酒中放进了东西。
这么一想,记忆又苏醒过来:泷村可寿子曾让自己向服务台挂了电话。打完电话回到桌旁时,杯子里已斟满啤酒。她频频劝酒,自己一饮而尽。然后就顺着睡意的陡坡一直滑了下去。一一
岛村仅仅回忆起这些情况,然后匆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不要起来!”
旁边的可寿子说道。
她依旧双目紧闭,唯有嘴唇微微张开。
岛村这时才察觉自己穿着睡衣。睡衣浆得很硬。他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被脱掉西装换成这一装束的。他意识到,自己失去意识时曾一度被脱得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