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那时已经三十出头,风采和身手实在不减当年,让二狗又见识了他的梯云纵。
很快,对联和横批都贴完了。
沈公子从车中又拿出了“招财进宝”的字,贴在了饭店门上。
“走吧!忒冷了,冻死我了”二狗实在忍受不了。
“等下”
沈公子又从车中拿出了一幅字,竖条的,二狗没看清楚。
“还要贴什么?”二狗很纳闷,问沈公子。
“你先进车里吧。”
沈公子又有板有眼的用糨糊刷门了,刷的每一下都很用力,起码刷了有一分钟。
刷完以后,用手认认真真的把那幅竖条的字按在了门上。
按完以后,他拍拍自己的手,舒了一口气,认真的看了一眼,转身,头也不回朝车的方向走来了。
这时二狗才看见他刚才贴的字。
“本店出兑”
四个同样龙飞凤舞的大字。
回家的路上,二狗与沈公子都没说话。
二狗知道:这个饭店简直就是沈公子的命根子,每天起早贪晚的经营,在过去的5、6年中,倾注了沈公子几乎全部的心血,沈公子对饭店里的每张桌椅都有感情。今天,这个饭店要被沈公子出兑了。
二狗想起那四个龙飞凤舞的“本店出兑”的大字,就想哭。或许,沈公子也哭过,只是没被别人看见而已。
在家门口,沈公子朝二狗笑笑,下车了。
那天,二狗看着沈公子一向潇洒的笔直且消瘦的背影,觉得多了些孤寂与落寞,觉得有点心酸。
据说,几乎从不生病的沈公子回去就发烧了,将近40度,又说了一晚上胡话。
看起来潇洒至极的人,心中的苦楚,又有几个人能知道?
二狗年少时始终不解,为什么沈公子已经决定了出兑饭店,但是他却不但不催帐,还请了欠他钱的人吃了一顿最后的晚宴。
几年以后,二狗在学习金融知识时看了一本英文的书,书中有一个词组“buy futures”,二狗忽然豁然开朗。尽管这个词组的实际意思是“购买期货”,但是二狗的第一反应却是“购买未来”。原来,沈公子,是在用欠款和最后的晚宴,购买未来。
欠沈公子钱的人虽然暂时都处于困境,但是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我市的风云人物,这些人里面说不定哪个人将来帮沈公子一把,沈公子就将飞huáng腾达。
毕竟,沈公子还有百万的积蓄,并不是没那些欠款就活不下去了。钱他可以不要,但是人脉他不能丢。
鼠目寸光小肚jī肠的人只看眼前的蝇头小利。
目光长远的人会去选择购买未来。
这就是能赚100万的人和能赚几个亿的人的区别。
四、去北京转转(上)
流水账结束吧,写了以上三件事,大家应该都明白这个故事发生的背景了。
写点开心的事儿,赵红兵出狱了。
曾经有人对二狗说过:判断一个男人的年龄,要看他脸的两侧胡子,如果胡子还是绒毛,那说明这个男人年纪不是很大,应该不会超过30岁。如果他脸两侧的胡子露出了青茬,那么可以说明这个男人不再年轻了。
赵红兵入狱时胡子还是绒毛,出来时,已经是青茬了。
虚岁34岁,的确,青chūn已经不在了。
赵红兵23岁时,无论和谁有了冲突都马上开战,不打到有人终生残疾或者死亡不罢休,比如李老棍子。赵红兵28岁时,不再主动和人发生冲突,但是有人真的惹恼了他,他一样要把对方打服,比如赵山河。现在,赵红兵33岁了,下定决心就在瀑布的激流下戏水了,他该如何面对江湖?
赵红兵这次出狱的排场显然比上次大很多,不但兄弟们都到了,而且,社会上的一些朋友也都开车来迎接了。人群中,少了沈公子。
拿着半袋子书的赵红兵在人群中看到了高欢以后就开始找沈公子。
“高欢,沈公子呢?”赵红兵四处张望着。
“他昨天刚回北京,他爸爸身体不太好,带着老婆回去了,这个是他给你的。让你出来马上打电话给他。”高欢拿出了一部当时价值18000元的摩托罗拉328C模拟手机,掌中宝。
“这是什么东西?”赵红兵在里面呆了几年,没想到手机已经进化成手掌大小了。
“手机”
“手机?”
“就是大哥大,现在改名了,呵呵”
“呵呵,那我给沈公子打个电话。”
赵红兵还没等打电话,新剃了个光头的张岳一把搂过赵红兵的脖子。“上车再说!”
浩浩dàngdàng百十来号人,众星捧月般的把赵红兵推上了车,喝酒去了。
席间,高欢静静的坐在赵红兵的旁边,一直紧紧的拉着赵红兵那只已经残疾的手。俩人基本没有说话,都是赵红兵在和别人说话。
或许,他俩之间已经不用说过多的话。
赵红兵一直在和席间的张岳、孙大伟、费四、富贵等人聊着天。
“张岳,你这光头造型也太招摇了吧!”
“光头省事,醒目”张岳说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大伟,你最近这两年在gān嘛?”
“大伟现在除了军火和毒品不倒卖以外,基本上有啥就倒卖啥”张岳接过话说。
“我是瞎折腾”孙大伟难得谦虚了一句,在赵红兵和张岳面前,他不敢太装。
“富贵,你现在夜总会的生意还好吧?”
“不太好,太乱,不怎么赚钱,不太想经营了,准备兑出去。”
“那你准备gān嘛去?”
“和我老婆一起,带着夜总会的五十多个小姐,去广东,投奔四哥(李四)去,gān两年,然后再回来。那边赚钱可比咱们这里容易多了。”
“……”
赵红兵没说话,看了看张岳,张岳朝赵红兵笑了笑。
四、去北京转转(下)
“张岳,那你出来以后做什么生意呢?”
“我比你早出来没几天,现在没事儿gān,呆着呢”
“张岳,你gān脆和富贵一起去广东算了!”
赵红兵看见张岳纵容富贵去广东当jī头,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无论到了什么年代,组织卖yín嫖娼的人都会被人鄙视。赵红兵虽然自己也承认自己是个混子,但是他绝对不会gān这事。听富贵说了以后,火全撒到张岳身上了。
“红兵,这活儿我gān不了。富贵也不容易,他如果不带着这些小姐去广东,这些小姐早晚自己也得去广东,在咱们这,现在根本就赚不到钱。有富贵带着她们,她们还能少受点罪,起码不受欺负。到了广东,让四儿帮忙找个场子。”张岳说。
赵红兵看了看张岳,没话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费四,你出来以后gān嘛呢?”
“和以前一样,开个小盘子,几张牌桌,抽点水。一天抽个3千5千的,还凑合。”费四说。
“恩……”赵红兵虽然鄙夷富贵带小姐去广东卖yín,但是却认为费四的赌场勉qiáng能算“正事”,这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