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植物园_白饭如霜【完结】(23)

2019-03-10  作者|标签:白饭如霜

  他说完往地下一躺,耳边便听得桃红一众开始窃窃私语:“哎呀,他以前说话没这么流利的呀。”“是啊是啊,反应好快,真不适应他这样机灵。”

  山狗一恍惚,未免就想:“我以前是什么样呢,我现在又是什么样呢,我到底是什么样呢?”摸摸头,含羞草不见了,记忆都回来了吗?还是根本被人家戏弄了一把?

  在他因思考而睁大的眼帘中,映入长老先生狡猾的笑脸。不像只蚯蚓,倒像只狐狸,而且,是一只非常非常老,已经老到成jīng的狐狸。

  山狗心中,掠过不祥yīn影,他看着长老,说:“你好象不怕我会拒绝。”

  长老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带起一阵风,他发出滚雷般豪迈的声音:“你根本不能拒绝。”

  山狗瞳孔张大,又缩小,吐出几个字:“你的砝码是?”

  答:“你的记忆。”

  你以往所有的记忆,都已被回到青陆后能量bào增的含羞草尽数抽取,蚯蚓施法,将之封存其中,抽离你的头脑。要想知道那里面到底包含了一些什么,必须要假本族长老之手,才能有见天日的机会。

  难道你不想知道,在意识之河的深处,那些如顽石般不灭的是什么吗?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你到底是谁?眼前从前,确实或者虚幻?如何来,如何去。经年风雨,无数山水,你笑过的笑,与如今有何不同?

  山狗沉默很久,他看着自己头上,水样天空。那流离波光,纯粹幽深,令人迷醉。倘若人如那水色单纯,是不是要快乐很多?

  “如果我不想知道呢。”

  长老的声音已经远去,却仍然无比清晰:

  “有三种人类的情感,连神灵都无法克服,一是爱,一是恨,一是好奇。” 受人胁迫,无论性质如何,当事人可能都不会太高兴。所以山狗从地上慢吞吞爬起来时,脸色难看当然值得谅解。银灰等蚯蚓与他相处经年,这次拖之下水,多少有点不落忍,上前拉拉他手臂,带着点歉意道:“山狗,这个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然,照它表情看,简直就是同时在反证自己撒谎。换来结果是山狗立刻大叫一声“哎哟,”吓了大家一跳。乃抱怨道:“喂,我在道歉耶,虽然也不是很诚恳,不过你可以不用反对得那么直接啊你。”山狗摇摇头,斜着眼看自己的肩膀,简短的说:“脱臼了。”

  真的是脱臼了,刚才长老那一尾巴扫得不轻啊。桃红叹口气道:“老头真老了,当年他那条尾巴,可以为最娇嫩的睡兰拂去露珠而不惊动花瓣上十万感知纤维,也可以一鞭打下十多颗导弹,如今力度掌握竟然退化如斯,唉,岁月不饶人啊。”山狗自己用另外一只手接上骨头,一面迷惘的看了看长老远去的方向,喃喃的说:“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呢~~~。”

  他活动活动手脚,再去摸摸脑袋。上面有一道小小的疤。“你们真的把我的记忆抽出来封存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有点神往:“跟装猪脑子一样?拿个玻璃碗一扣,放冰箱。”

  碧绿忍了忍没忍住,出声道:“猪脑子比你的大砣。”

  受到如此抢白之后,山狗面不改色,四肢处于原位,既未伤人,也未伤己,保持住了不动如山的气度,令三条蚯蚓颇出意外。何况他脸上还带着一种蒙娜丽纱似的微笑,看上去多少有点诡异。

  在桃红打了几个寒噤之后,山狗忽然转向它,仍然微笑着问:“你们逗我玩对吧?你们那个虾米银芯,明明坠落在撒哈拉之眼。”他对银灰一指:“我看见你拿起来的。”

  然后作狮子吼:“你们都已经拿了,要我去找个屁呀!”

  谁知那三位闻之大惊,立刻面无蚯蚓色,变出无数手指来贴在嘴边,嘘嘘连声,好似天下所有一岁前童男童女同时把尿。而且还做出了实际行动制止山狗的下一句嘈嚷---一只仙人球临空飞来,准确命中他的大嘴,不过还算有点良心,这仙人球不扎嘴,舔上去甜咪咪的,那些刺都带薄荷味。银灰抹了把汗,对山狗招着手轻轻道:“莫说,莫说,我们出了青陆给你解释。”

  山狗伸手取下嘴里的仙人球,瞪眼望了银灰好久,后者一脸哀求之色,这种表情的出现频率。实在非常之低,决不是作戏。他想想也就罢了,转而问:“这仙人球怎么回事?”

  桃红顺口答:“这是帮你们人类教师发明的‘上课不准讲话’糖,好吃不?吃着吃着会大舌头,本来想搞成让人失声的,后来想想,你们老师太坏了,上课不讲话,就听你们讲?那也叫学习?”

  山狗不知道一条蚯蚓还会有如此新锐的教育理念,很有兴趣:“那你们蚯蚓是怎么学习的?”

  银灰点点他的脑子:“直接往里面灌啊,快得很,要什么有什么。”

  这种进化到高层次的学习方式可真让山狗羡慕了一把,特别郁闷的跟着他们走啊走,眼看就要离开青陆了,他忽然停下来,回身仔细看着自己脑子里的天堂,原来就是天上挂一川水,地上开无数笑。好奇心起,他问:“你们可以帮大家创造天堂,那你们自己的天堂是什么样的?”

  一切景色与颜色都退去,天地间一片深沉的油黑。肥沃光润的土地,占领了一切视线所及的空间,纯净而旷远,有如大片的炭笔狂涂。

  山狗站立在那凝重而辽阔的世界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许久许久,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一样,轻轻对蚯蚓们说:“这就是你们的?”

  银灰严肃的点点头:“对于蚯蚓来说,土地就是乐园,最简单的最美丽,最朴素的最神奇。一切天堂,都建立于这单纯之上。”

  带着被土地乐园震撼得七荤八素的脑袋,大家默然而行,出了青陆,重新踏入人间地,在歌剧院门口站定,四周是熙熙攘攘的人,不边半条其他蚯蚓追踪而来的影子。山狗犹不放心,压低嗓子,鬼鬼祟祟的问:“银灰,到底是不是你拿了那个什么银芯?”

  银灰脸色多少有点尴尬,点点头:“是啊。”

  山狗急了:“那你还一声不出,让人家把我的记忆拔了,还要我去找?”

  银灰支支吾吾,四处乱看,十成十做贼心虚。越发让山狗起了狐疑,上前扭住,今天不说个清楚,我们没完,没完。

  看他们闹得jiāo关,行人纷纷饶有兴趣斜眼来看,最近全世界同志风cháo猛烈,从旧金山刮到西雅图,从伦敦到雪梨,巴黎者,历来为时尚之坐标,新cháo之旗手,敢为天下先,耻与天下伍,无论是虾米,都要一头栽去,永在人前。所以男性朋友们在街头把臂而行的,最近都多了不少。这一对看起来就颇似,而且一个粗豪勇武,一个纤细清秀,说这两个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是叫人不相信。碧绿和银灰对此一旦觉悟,立刻躲到五十米开外,还在报摊上买了大份报纸遮住嘴脸,免得被无辜累及。银灰被山狗抖伞般抖了几下,气都喘不匀称,身心两败之余,只好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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