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美子又等了几分钟,接着再次按下门铃,可还是没有人来。
久美子想起了院子里的那个老杂工。她离开门口,来到花园的墙边。围墙很低,能很清楚地看见花园的一部分。她看了看花坛和树木,然而连续两天出现在花园里的老杂工竟不见踪影。
久美子只得作罢,回到门口。
这一回,她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可房里依旧没有动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画家不在家吗?不,不可能,笹岛画家知道久美子会来,肯定会在家里等候啊,怎么会不在家呢?
久美子还是不愿放弃,又按响了门铃,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时,久美子发现房门还是反锁着的。
莫非画家还睡着?昨天工作到很晚,疲劳过度,所以睡过了头?门铃的声音应该够响了,这样都没能把他吵起来,看来他一定相当疲惫。
久美子犹豫了:是再等一会儿,还是回家,改日再来呢?
然而,久美子实在没有勇气再按门铃了。她不知所措,最终只能打道回府。
次日一早,前来上班的女佣在家中发现了笹岛恭三的尸体。
笹岛家中有一间四叠半大的西式房间,他一直把这间房用作卧室。女佣发现,笹岛躺在被窝里,已经没有了呼吸。chuáng头柜上倒着一个安眠药的空瓶。旁边还有一个用来喝水的杯子。
警方调査显示,笹岛画家的大致死亡时间为两天前的深夜。
画家并未留下遗书。警方根据现场留下的安眠药空瓶,推测死者是由于服用过量安眠药丧命的,事后的解剖也证实了这一点。
由于画家没有留下遗书,警方也很难判断这究竟是自杀还是单纯的药物服用过量。
画家生前单身,没有其他家人。平时总是独自起居,不知其生活常态。女佣每天早上来,傍晚回去。所以在画家的死亡时间——深夜,家中的确只有他一个人。
警方立刻向这位女佣了解情况,然而并没有发现能与自杀联系起来的线索。女佣证明,画家的确有在睡前服用安眠药的习惯。看来他的死极有可能是服用过量导致的。
这时,负责勘察现场的警部补无意间翻幵了画家桌上的写生本。里头有一幅年轻女子的素描,画到一半还没有完工。
警部补歪着脑袋看出了神。画中人究竟是谁?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位年轻的模特与笹岛画家的死也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9
笹岛画家的葬礼在翌日傍晚举行。
画家没有结过婚,于是几个画家朋友一手操办了葬礼。画家自杀的消息也出现在了报纸上,参加葬礼的人不在少数。
原来有不少人都仰慕笹岛画家。他的画很有个性,有许多与死者并不相识的画迷也来到了会场。
警方派来参加笹岛画家葬礼的警官是铃木警部补。警部补来到画家家中,偷偷观察着葬礼上的宾客。
他发现了一位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女性。一看她的脸,他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她正是画中的少女!
“这位小姐,”铃木警部补走近这位年轻女性,轻声说道,“这是我的名片。”
他向对方出示了名片。“我有些关于笹岛先生的问题想问问您,能否请您来这边一下?”那位女性一看到名片,就老老实实地跟他去了另一间房间。
遗体告别仪式的会场是宽敞的画室,而这间房间与拥挤的画室不同,一个人也没有。警部补看着对面的女子,发现她毫无胆怯的神色,非常冷静,看来她的家教一定很好。
“您是笹岛先生的老朋友吗?”警部补对这位女性产生了好感,面带微笑地问道。
“不,我是最近才认识老师的。”
女子眼圈发红,怕是刚哭过。
“可否将您的姓名告诉我?”
“我叫野上久美子。”她还说出了自已的地址和单位。
“啊,是这样啊,那您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是老师的葬礼,我就和单位打了招呼,提早下班了。”
“您说您是最近才认识笹岛先生的,莫非和他的工作有关?”
“是的,老师这两天一直在画我的素描。”
铃木警部补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回答,微笑着说道:“那他是怎么联系上您的呢?”
“是笹岛老师的一位熟人跟我母亲提的。于是我在五天前去了老师府上。也许算不上当模特吧。”久美子回答。
“那就是说小姐您之前完全不认识笹岛先生吗?”
“是的,那是我和老师第一次见面。”
“笹岛先生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必您也很吃惊吧?”
“是的。”
久美子低下头。警部补一直看着她的表情。
“至于笹岛先生自杀的原因……”警部补平静地说道,“他没有留下遗书,警方也是一头雾水。您也知道他没有结婚,没有其他家人,要了解情况实在是很难。他家有一位女佣,每天来上班,并不住在家里,她也一无所知。您既然给老师当过模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情呢?”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警部补觉得,她说的是实话。
“那笹岛先生为什么要找您当模特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他要画一部大作,想要在画中加入一个和我比较像的人物,所以就找我去让他画素描了。”
“这件事是从令堂那儿听说的吗?”
“是的。母亲把这件事告诉我之后,我就请了假,和老师约好来三天的。”
“原来如此。那素描画得还顺利吗?”
“嗯,他每天都能画上好几幅呢。”
“好几幅?那几天下来肯定画了不少吧?”
“是的。”
“那他一共大概画了几张呢?”
“我记不清了,不过至少有个八张吧。”
“八张是吗?”
警部补陷入沉思。
“老师有没有说过他会把这些画送人,或是卖掉?”
“不会的,我听说那些都是为了他的新作画的。”
“实不相瞒,”警部补露出为难的神色,“笹岛先生家中的确留下了您的素描。可是只有一张,而且还是画到一半的。您说他至少画了八张,可我们一张都没有找到。画家总不会把画给撕了,或是丢进火里烧了吧?肯定是在某个地方……”
久美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她望向远处,陷入了沉思。八张画究竟上哪儿去了?如果真如那位警部补所言,落人了他人手中,那可真是太令人不快了。她和画家商量好的是“为作品中的人物做摸特”,并没有同意他把画jiāo给别人。
然而,八张画都不见了,而且那一定发生在画家自杀前。因为画家死后,肯定不会有人擅自带走画作。
“这件事连他的女佣也不知道,”警部补说道,“她每天早上八点左右去,傍晚就走。她已经在那儿gān了四五年了,对画家的生活起居了如指掌。可她也不知道小姐您的素描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