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王的威胁我们在后面会详细谈谈,而且那些诸侯王现在大部分还正忙着身体发育,暂时没有时间和汉王朝进行对抗,而匈奴的压力则迫在眉睫。
这一年,吕后曾经找了一个宗室的女子冒充公主,嫁给匈奴单于,希望匈奴能高抬贵手,不要对汉朝bī得太紧。
可是这点小利益显然无法打发匈奴的胃口。这就好比一个qiáng盗,如果能轻易地抢到更多的财物,一点小小的贿赂是不可能让他洗心革面的。
匈奴是汉王朝的一个梦魇般的劲敌,即便在后来的一百年,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开疆万里,仍无法让这个在草原上飞马驰骋引弓she雕的民族臣服。正如他们自称,匈奴是天之骄子,“南有大汉,北有qiáng胡”,他们生来就要让全世界的农耕民族们头疼的。
作为身经百战的汉高祖刘邦,曾经自以为可以一举击灭匈奴,在汉七年(前200),带着自己三十二万攻城野战势同破竹的jīng锐部队,浩浩dàngdàng地北伐,却不料在平城的白登山(今山西大同附近)被匈奴三十万骑兵分割包围得水泄不通,最后用了陈平的计策,用金银贿赂匈奴阏氏(皇后),七天之后,单于才放了刘邦一条生路。倘若不是匈奴阏氏的贪财和担心单于爱上汉地美女,刘邦可能要把白登山当成自己的埋骨之地,再也不可能躺在长陵的地下宫殿舒舒服服地安享万世的宁静了。
对这么一个劲敌,吕后和惠帝能不怕吗?
他们只能加紧修筑长安城墙,以期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惠帝五年的chūn天正月,又征发长安周围六百里内百姓十四万人筑长安外城,一个月才结束。之后又征发列侯徒属继续劳作,终于在九月,长安外城修筑成功。
第二年也就是惠帝六年的chūn天,吕后接到了匈奴冒顿单于的书信,读完那封书信,吕后气得七窍生烟,那封信是这么写的:
我是一个可怜的君主,没有老婆,自幼生长在湿润的草野藻泽之中,和平原上的牛马共舞。所以屡次徘徊于汉朝的边境,很想到中原内地参观参观。听说您的丈夫也不幸早逝,您自己孤苦伶仃,无人疼爱,和我的情况真是有得一比。既然我们两人都是单身,孤苦伶仃,很不快乐,不如gān脆结成一对,互通有无,男欢女爱,岂不美哉!
吕后不想惊动大臣,因为这封信涉及到不健康的男女关系,实在让人害羞,她只是召来了自己的心腹丞相陈平、舞阳侯樊哙和中郎将季布三个人共同商议。
樊哙是杀狗的出身,一向心直口快,看见自己的妻姐受rǔ,马上咚咚咚拍着长满胸毛但是衰老的胸脯,大声道:“陛下,这件事jiāo给我老樊好了,我老樊愿意率领十万兵马,横行匈奴之中,斩下冒顿单于的脑袋给您老人家献上。”
身边的季布“嗤”的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笑:“陛下,可以把樊哙这家伙拖出去斩了,他竟敢在您面前chuī牛皮。当年陈豨在代地造反,高皇帝带着三十二万兵马进击匈奴,樊哙就是上将军。可是高皇帝被匈奴骑兵围个水泄不通,樊哙一筹莫展。天下人都唱歌道:‘平城之下确实苦,七天吃不上饭,饿得拉不动弓弩。’现在这凄苦的歌声还回dàng在耳边,樊哙就忘得一gān二净,想率十万人打下匈奴,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樊哙是个直性子,知道错了,倒也不文过饰非,只是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在一旁嗫嚅不言。
吕后瞟了樊哙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小樊啊,你怎么还像小伙子那么鲁莽。”转头又问季布:“那我们该怎么办?”
季布道:“匈奴人像禽shòu一样,陛下您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不如装傻得了。想剿灭他们,咱们的实力可还不够!”
吕后点点头:“说得好。”于是给单于回信:“尊敬的单于先生:您百忙之中,还不肯忘记我们这个小国,还赐给我们书信,我们都非常恐惧。对您的建议,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并认真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年老色衰,头发不剩几根,牙齿屈指可数,走路都要人扶,哪里还配当您单于的妻子,那不简直是侮rǔ您吗?我自己思量,也没有什么罪,希望单于能宽宏大量 ,对我予以赦免。特意献上御车两辆,马八匹,给您没事坐着解闷。”
冒顿见吕后这么谦卑装孙子,大感过瘾。他也知道汉朝地域广大,真要打起来也挺费劲,还是见好就收罢。于是回了一封信表示道谢,重新要求和亲。
这边匈奴的压迫在吕后的忍让处理下,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日子又像往常一样慢慢地流淌。
但是这种祥和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一个更大的难题很快摆在了吕后的面前。
这就是惠帝的驾崩,它使长安的天空顿时又笼罩着一层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第3章 吕后称制功臣忍
小章:第一集
惠帝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他是一个可怜而仁厚的皇帝,要谈到他的性格,在这里必须先提提他的师傅,有名的滑头儒生叔孙通。
叔孙通也是山东人,在秦朝时就被征召为博士。这家伙很会见风使舵,当年陈胜、吴广造反的时候,人头畜鸣的秦二世召集诸儒生讨论,很多儒生都以为生活在自己当家作主的新社会,义愤填膺地表示,这是犯上作乱,要二世发兵击灭。哪知道二世并不领他们的情,因为他觉得儒生们的说法很离谱,怎么可能?自己的统治这么英明,怎么会有人愿意造反?一定是儒生们危言耸听,意图破坏全国上下的大好形势,恶毒攻击中央。因此,儒生们一边在口沫横飞,慷慨激昂;二世的脸却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叔孙通在一旁冷眼旁观,发现二世这个人渣已经无可救药,就跑上前谄媚地说:“陛下不要听他们这帮腐儒的话,您是如此的伟大光荣正确,各级有关部门的官吏们在您的英明领导下,都勤勤恳恳,廉洁奉公;老百姓也都喜笑颜开,安居乐业,怎么可能会去造反。这肯定是一小撮流氓无赖捣乱,自有当地的公安gān警会去处理,哪里用得着发兵。”
二世的脸上立刻乐开了花,下令把那些说造反的儒生全部治罪,说有qiáng盗的儒生则全部罢免,独独赏赐了叔孙通二十匹帛,一套高档衣服。罢朝后,其他儒生都纷纷指责叔孙通无耻谄媚,叔孙通陪笑着说:“哥们,实在对不起啊,刚才我如果不这么说,说不定大家都会死得很难看。我救了你们一命,你们倒来怪我。”他跑到家,手脚并用,快捷地收拾了几件衣服,一溜烟就逃回了家乡。
后来他归顺了刘邦,刘邦看见他穿着儒生的长衫,对他讨厌得不行。他很识趣,第二天马上换了套短衣,还是刘邦老家的楚国风味。刘邦见了大为欢喜,觉得这小子挺没有原则的,很讨人喜欢。
叔孙通也时不时向刘邦推荐一些人才,不过都是些孔武有力的流氓无赖加qiáng盗。他的弟子们有些不高兴,抱怨说:“大哥,我们侍侯您好几年了,您经常能见到汉王,却从来不把我们推荐一下,反而推荐一些流氓,未免太不讲感情了罢。”叔孙通笑了笑:“你们啊,真是不识时务。现在汉王为了争夺天下,正和项羽打得热火朝天,每天都冒着残废的危险,迫切需要能打的人。你们掂量掂量自己,能帮汉王打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