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种顽固地拒绝忏悔、拒绝反省、坚持以发动侵略战争为荣、以复活军国主义为责任和使命的恶劣态度,使日本多么像僵尸电影中的僵尸王!在那一类电影中,僵尸王只有一个行为目的——趁复活之机而对人类社会进行报复。
如果日本一味由安倍们那样的政客拉纤而驶,那么——它驶向的绝不会是宽阔的海洋,而必定是电影《加勒比海盗》中所呈现的“鬼魂之港”。
如果说世界和平又值得人类忧虑,那么日本正是制造那一种忧虑的少数几个国家之一。
“二战”后的德国,曾被美国和苏联分割为东德与西德。东德也罢,西德也罢,其意识形态,受到这两个制约国高度警惕的睽注和监控,法西斯主义稍有复燃动向,即遭及时扑灭。在此点上,美国与苏联对西德和东德的态度是同样严厉的。整个欧洲的舆论监督立场,半个多世纪以来,空前一致。东德、西德、美国、英国、法国、苏联乃至整个欧洲在文化领域对德国法西斯主义的声讨qiáng大无比,从不曾间断过。这促使“二战”后的德国(尽管曾被一分为二)不可能不进行历史反省。联邦德国时任总理勃兰特之面对世界传媒的公开一跪,实属水到渠成之必然,标志着德国之民族意识彻底从法西斯帝国的噩梦中清醒。
“二战”后的日本却并不是这样。制约着它监控着它的仅仅是美国。美国仅仅高度警惕日本对美国的民族心理怎样。至于日本对亚洲,尤其是对中国的民族心理究竟怎样,根本不是美国所考虑的,特别是在“冷战”时期,日本这个国家倘对于中国依然磨齿切切,反而正中美国政客们的下怀。日本作为“二战”时期三个法西斯轴心国中的一个,因其罪恶主要犯在中国和亚洲其他国家,半个多世纪以来,西方国家对它的态度一向是漠然的。时至今日,仍然如此。而在亚洲,各国对于日本法西斯主义侵略罪恶的文化指控和谴责,从来没有形成任何方式任何意义上的合力。这使日本在亚洲的日子从来没有像德国在欧洲那么不好过。这是日本一直拒绝承认反人类战争罪恶的国际前提。
“一战”后的德国,在从民族心理上,曾自以为是“英雄式的战败国”。因为它在“一战”中所面对的敌军是十几个国家的军队。四年的大战打下来,德国虽然宣布战败,但事实上并没有哪一支外国军队攻入德国领土。从前线撤退下来的德军,居然处处受到凯旋般的欢迎。这使德军官兵感到虽败犹荣。以希特勒为首的一批新生代政客,将德国失败的原因归结为两条:其一曰国内革命思cháo的gān扰;其二曰犹太人在德国发达,却不以德国为国,不与德国共命运。这一种归结的潜台词是——德国非是败给敌国的,而是败于自身状况。更深的潜台词是——只要德国将自身的问题解决了,它在世界上不但是可以同时与多国宣战的,而且有战争能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德国法西斯主义就是在这样的暗示之下形成大气候的。他们的那个著名的jīng神病人,所谓的呓语哲学家尼采,gān脆认为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是配活着的——以他自己为首的少之又少的“高迈的人”,和士兵——当然不是别国的,而是德国的。
“二战”后的日本,在整个民族心理上,也何尝不认为自己“失败得极其悲壮”呢?我这里的话确实在日本人的笔下是找不到的,但他们关于本国在“二战”中的一切记录的总合,始终体现着那样的意思。将日本人自己拍的以“二战”为背景的电影统统看一遍吧,其“画外音”不言而喻。日本承认自己是战败国,但绝对不承认是败给中国的。依他们想来,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是完全可以征服全亚洲亡中国数次的。他们也不将出兵中国东北的苏联红军放在眼里。“二战”后的日本,只承认一点——他们败给了两颗原子弹,美国人投在他们国土上的。美国用两颗原子弹报了珍珠港的“一箭之仇”,也使日本在美国面前从此跪服。“二战”后的日本,其实只明白一个道理——世界是由三种力量组成的:其一是美国,唯一靠两颗原子弹打败了它的国家;其二是它自己;其三是一切别的国家。只要日本能东山再起,别的国家都可以仍像半个多世纪以前那样被蔑视。这一种日本“道理”的潜台词是——德国已经无法再成为世界第一帝国了。
世界第一帝国由美国取代了,但是世界第二、亚洲第一就该是日本。只不过需要忍,只不过是从长计议之事罢了。
国内外研究日本民族性格的学者,总是一厢情愿地将日本的民族jīng神加以美化。日本学者尤其乐此不疲。皆曰日本人的jīng神信仰,是由神、佛、儒三教构成。而基督徒在日本人中仅仅一百余万而已。
其实,“武士道”jīng神才是普遍日本男人所崇尚的jīng神,起码在“二战”前后是那样。这也是一种被美化了的“jīng神”,而且被神化了。一千多年前武士成为日本的社会阶层之后,所谓“武士道”jīng神的俗恶一面日益膨胀,由阶层而污染于全社会。它说穿了不是一种jīng神而是一种邪狞的逻辑,即——倘我用bào力杀死了你,霸占了你的妻子,奴役你的父兄,买卖你的姐妹和儿女,那并不说明什么人性的问题,仅只说明一个事实而已——我qiáng你弱。qiáng者为王,弱者是虫豸,是根本不值得怜惜的。只配被杀。杀是无过的。被杀是活该的。
弱者是虫豸——靠了这一“理由”进行解释,“二战”前后的日本军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十之八九认为“皇军”在中国和亚洲犯下的罪恶,既不是罪恶,更算不上凶残。那只不过是“皇军”在“主张”qiáng者的“正当权利”。
迄今为止,曾有两位作家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曾有许多部电影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的日本,却根本没有在文化方面对于日本的军国主义危害(无论是给别国还是给本国)进行过任何像点样儿的反省。在日本,几乎每一个试图唤起那种反省的日本人,都反而会遭到他的同胞的敌视,“英雄式的战败国”、“日本近代史上的悲壮一页”——这就是日本这个国家通过它的文化一再灌输给一代代日本人的总的历史印象。大多数日本政客不但欣赏以上那一种日本的文化现象,而且支持。
一九五三年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以后,日本曾一度与中国相安无事。那是因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所表现出的英勇顽qiáng,令日本人肃然。令日本人跪服的美国,在朝鲜战场上被中国人民志愿军打服了,这使日本不得不重新看待中国。中日建jiāo后,双方关系几无摩擦。在外jiāo方面,日本对中国变得特别谨小慎微。
中越边境冲突以后,又有一个不短的时期,日本对中国另眼相看。倘事关中日关系,日本也是不敢轻易造次的。
事实上,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后,中国对日本的不友善表现每每极为克制,似乎绝不应该出现目前的倒退。然而事实是倒退了,责任全在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