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使爱情、亲情、友情,变得更加情意绵绵了!尾巴使jiāo际方式变得更活泼更应付自如了!尾巴极大地丰富和提高了所谓“仕途生涯”的艺术性和技巧性!尾巴使政治变得更加玄妙也更含蓄了。
如今,在我们这座城市,已经找不出几个在生孩子的问题上重男轻女的人了!男也罢,女也罢,值不值得父母感到欣慰,那首先要看尾巴的情况!
产后的女人,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注定了是——“大夫,我孩子有没有尾巴根啊?”
第二句才问是男是女。
“生了吗?”
“生了!”
“有……尾巴吧?”
“那还用问!咱的儿子嘛,没尾巴对得起咱吗?”
“什么尾巴?”
“大家猜!”
“马尾巴?”
“不对!别猜牛啊马啊的,往意想不到的方面猜猜嘛!”
“穿山甲尾巴?”
“gān吗是穿山甲尾巴啊?是袋鼠尾巴!”
“不好看不好看!”
“我这人实际,光好看有什么可喜的?将来还得为尾巴多花钱!袋鼠能跳那么远,也是靠的尾巴!将来我希望孩子朝体育方面发展发展,兴许能出息成个跳远世界冠军呢!……”
于是,人们经常能听到一位满心欢喜的父亲,对亲友们津津乐道自己初生孩儿的尾巴……
当然,列位!当然的,世界上的任何事情,总是“一分为二”的。尾巴也使社会的负面现象有所增加,也使我们的“尾巴文化运动”,遭遇到许多棘手的新问题——比如疾病传染的问题,比如性滋扰问题,比如扒窃问题……这些方面的问题,已引起了我们的高度重视!列位,请相信我们,具体地说,请相信我,相信我这位伟大的“尾巴文化运动”的开创者和奠基人,我是能够克服困难,解决问题,将工作做得更加实绩卓著,将“尾巴文化运动”推向一个更新更高的高cháo的!……
我已定稿了一份《告外星人艾德美顿书》,严正声明了以下几点:
一、在地球上,说假话的习惯,或如外星人所言,说假话的“疾病”,乃是一种遍及地球的、有文明史以来的习惯,非我国,更非我们这一座城市独存独在的现象。单单惩罚我们这一座城市的公民,是不公正的。也没有什么“惩前毖后”的典型意义,故此,我们提出最最qiáng烈的抗议!
二、所谓假话,是我们地球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试想没有假话,没有谎言,也便没有了欺骗,没有了yīn谋,那么也就没有了不上当受骗的清醒,没有了上当受骗后的悔悟,没有了识破与揭穿yīn谋的机智、勇气,没有了yīn谋败露后世人的震惊,那么还会有戏剧、文学和影视吗?进一步说,还会有什么王朝兴衰?还会有什么社会演变?还会有什么历史可言呢?地球有地球的“球情”,不加研究不加分析地遑论什么“地球真话拒绝症”,是多么肤浅无知!真真是“下飞碟依始,便哇啦哇啦”!可笑得很嘛!……
三、纵然使我们长了尾巴又如何?事实胜于雄辩!我们将坏事变成了好事!我们以我们的聪明才智,彻底粉碎了“外星惩罚论者”们的小小伎俩!看你们还有什么招数,统统使出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们一概地有对策,一概地予以轻蔑!……
但是,列位,现在——我倒是真的想大哭一场了!
因为,他妈的,因为那两个外星狗男女,却再也不来进行滋扰了!这当然并不是什么坏事儿!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又把我们的尾巴变没了!没了尾巴,我们的“尾巴文化运动”也就在如火如荼之际,烟消云散了。
噢那么多关于尾巴的书,堆积在书库成了废纸!
尾巴服务业,尾巴服装业,一切旨在挣尾巴的钱的企事业单位,全他妈的丧失了存在的意义!要知道,在我市,尾巴消费,是仅次于烟和酒饮类的第三大消费热项啊!
我们以“尾巴文化”为“龙头”的旅游业,一败涂地,毫无了东山再起的希望。正如戏文里唱的——“好比蛟龙困沙滩!”……
我不再是“尾巴文化运动”办公室主任了!老苗不再是我的顾问了!他的夫人又变成了一个毫无美点可以炫耀的庸常得不能再庸常的女人了!而我的专职尾巴编结师自杀了!他已经是一位名字上了三国“世界名人录”的尾巴编结艺术家了呀!曾有十几个国家,热忱邀请他率特种模特队前往进行“展尾表演”的呀!艺术家完全没有了他们从事的那一门类之艺术,不以身殉艺术,又能拿自己怎么办呢?
全体公民都陷入了空前的世界末日时期般的大失落,没有了尾巴,人们反而一时都感到缺少了什么最主要的东西!仿佛男人看着女人不再像女人,女人看着男人不再像男人了似的!……
列位,为我们的不幸哭泣吧!
如果你们来到我们的城市,在某些理发店、美发廊的外墙上、窗上,仍看到“剪尾巴毛儿”、“染尾巴毛儿”、“烫尾巴毛儿”等字样,那便是我们的“尾巴文化运动”所留下的历史证明了!
人们变本加厉地说假话。
谎言在生活中无孔不入。登峰造极。
这为的是再一次激怒外星人,重新获得尾巴。
然而没有谁又有了要长出尾巴的迹象。
尾兮归来!胡不归?
某天夜里,一个缥缈的声音对我说——虽然尾巴达不到惩罚你们之目的,我们却并不灰心。我们打算使你们都长獠牙利齿来试试看……
獠牙?
利齿?
噢上帝,事不宜迟——我一醒来,立刻进入亢奋的思维状态,并连夜起草了《关于獠牙文化的超前设想》和《关于利齿文化的周密可行性》两份洋洋万言的大报告!
我要再造辉煌!
再造辉煌!
列位,让我悄悄告诉你们——只要但凡是个他妈的什么机会,我这种人就保准能过一大把成功的瘾!……
民选
正月十五一过,翟村的大人们,心里便都有些躁动不安起来。像雷雨前的燕子,或蚂蚁。他们难以掩饰的、即将面临严峻事件的紧张感,也当然地影响到了孩子们。孩子们的表现则是——这几户人家的见了那几户人家的,岸上的獾见了水里的狸似的,双方面的眼中都流露着无畏的敌意。一方的表情仿佛是——只要你敢下水,我就咬死你;另一方的表情仿佛是——只要你敢上岸,我对你不客气!
其实,入冬以后,甚至在chūn节期间,村里的孩子们已经东一帮西一伙地打过几架了。双方各有受了皮肉之伤鼻青脸肿的。大人们却难能可贵地豁达,没谁因孩子们之间的反目而急赤白脸兴师问罪。
是的,大人们的难能可贵,在以往的日子里是少有的。以往,因点儿jī毛蒜皮的小事儿,女人们会指桑骂槐,男人们会相向捋胳膊绾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