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玉在chuáng沿边站着,听这一会。听见这些光景,不觉失笑。轻轻揭帐,将任君用狠打一下道:“天杀的,便宜你了!只管絮叨甚么?今夜换了个胜我十倍的瑶月夫人,你还不知哩!”任君用才晓得果然不是,原道:“不知又是那一位夫人见怜,小生不曾叩见,辄敢放肆了!”瑶月夫人方出声道:“文诌诌甚么,晓得便罢。”任君用听了娇声细语,不由不兴动,越加鼓扇起来。瑶月夫人乐极道:
“好知心姐姐,肯让我这一会,快活死也!”yīnjīng早泄,四肢懈散。筑玉夫人听得当不住兴发,也脱下衣服,跳上chuáng来。任君用且喜旗枪未倒,瑶月已自风流兴过,连忙帮衬,放下身来,推他到筑玉夫人那边去。任君用换了对主,另复jiāo锋起来,正是:
倚翠偎红情最奇,巫山暗暗雨云迷。
风流一似偷香蝶,才过东来又向西。
不说三人一chuáng高兴,且说宜笑姐、餐花姨姨日里见说其事,明知夜间任君用必然进内,要去约瑶月夫人同守着他,大家取乐。且自各去吃了夜饭,然后走到瑶月夫人房中,早已不见夫人,心下疑猜,急到筑玉夫人处探听。房外遇见如霞,问道:“瑶月夫人在你处否?”如霞笑道:“老早在我这里,今在我夫人chuáng上睡哩。”两人道:“同睡了,那人来时却有些不便。”如霞道:“有甚不便!且是便得忒煞,三人做一头了。”两人道:“那人已进来了么?”如霞道:“进来,进来,此时进进出出得不耐烦。”宜笑姐道:“日里他见我说了合伴取乐,老大撇清,今反是他先来下手。”餐花姨姨道:“偏是说乔话的最要紧。”宜笑姐道:“我两个炒进去,也不好推拒得我每。”餐花姨姨道:“不要不要!而今他两个弄一个,必定消乏,那里还有甚么本事轮到得我每?”附着宜笑姐的耳朵说道:“不如耐过了今夜,明日我每先下些功夫,弄到了房里,不怕他不让我每受用!”宜笑姐道:“说得有理。”两下各自归房去了,一夜无词。
次日早放了任君用出去。如霞到夫人chuáng前说昨晚宜笑。餐花两人来寻瑶月夫人的说话。瑶月听得,忙问道:“他们晓得我在这里么?”如霞道:“怎不晓得!”瑶月惊道:“怎么好?须被他们耻笑!”筑玉道:“何妨!索性连这两个丫头也弄在里头了,省得彼此顾忌,那时小任也不必早去夜来,只消留在这里,大家轮流,一发无些阻碍,有何不可?”瑶月道:“是到极是,只是今日难见他们。”筑玉道:“姐姐,今日只如常时,不必提起什么,等他们不问便罢,若问时我便乘机兜他在里面做事便了。”瑶月放下心肠。因是夜来困倦,直睡到响午起来,心里暗暗得意乐事,只提防宜笑、餐花两人要来饶舌,见了带些没意思。岂知二人已自有了主意,并不说破一字,两个夫人各像没些事故一般,怡然相安,也不提起。
到了晚来,宜笑姐与餐花姨商量,竟往后花园中迎侯那人。两人走到那里,躲在僻处,瞧那树边,只见任君用已在墙头上过来,从梯子下地。整一整中帻,抖一抖衣裳,正举步要望里面走去。宜笑姐抢出来喝道:“是何闲汉,越墙进来做甚么!”餐花姨也定出来一把扭住道:“有贼!有贼!”任君用吃了一惊,慌得颤抖抖道:“是、是、是里头两位夫人约我进来的,姐姐休高声。”宜笑姐道:
“你可是任先生么?”任君用道:“小生正是任君用,并无假冒。”餐花姨道:
“你偷jian了两位夫人,罪名不小。你要官休?私休?”任君用道:“是夫人们教我进来的,非gān小生大胆,却是官休不得,情愿私休。”宜笑姐道:“官休时拿你jiāo付李院公,等太尉回来,禀知处分,叫你了不得。既情愿私休,今晚不许你到两位夫人处去,只随我两个悄悄到里边,凭我们处置。”任君用笑道:“这里头料没有苦楚勾当,只随两位姐姐去罢了。”当下三人捏手捏脚,一直领到宜笑姐自己房中,连餐花姨也留做了一chuáng,翻云覆雨,倒凤颠蛮,自不必说。
这边筑玉、瑶月两位夫人等到huáng昏时候,不见任生到来,叫如霞拿灯去后花园中隔墙支会一声。到得那里,将灯照着树边,只见秋千索子挂向墙里边来了。元来任君用但是进来了,便把索子取向墙内,恐防挂在外面有人瞧见,又可以随着尾他踪迹,故收了进来,以此为常。如霞看见,晓得任生已自进来了。忙来回覆道:“任先生进来过了,不到夫人处,却在那里?”筑玉夫人想了想,笑道:“这等,有人剪着绺去也。”瑶月夫人道:“料想只在这两个丫头处。”即着如霞去看。如霞先到餐花房中,见房门闭着,内中寂然。随到宜笑房的,听得房内笑声哈哈,chuáng上轧轧震动不住,明知是任生在chuáng做事。如霞好不口馋,急跑来对两个夫人道:“果然在那里,正弄得兴哩。我们快去炒他。”瑶月夫人道:“不可不可。昨夜他们也不捉破我们,今若去炒,便是我们不是,须要伤了和气。”筑玉道:“我正要弄他两个在里头,不匡他先自留心已做下了,正合我的机谋。今夜且不可炒他,我与他一个见识,绝了明日的出路,取笑他慌张一回,不怕不打做一团。”瑶月道:“却是如何?”筑玉道:“只消叫如霞去把那秋千索解将下来藏过了,且着他明日出去不得,看他们怎地瞒得我们?”如霞道:“有理,有理!是我们做下这些机关,弄得人进来,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竟自邀截了去?不通,不通!”手提了灯,一性子跑到后花园,溜上树去把索子解了下来,做一捆抱到房中来,道:“解来了,解来了。”筑玉夫人道:“藏下了,到明日再处,我们睡休。”两个夫人各自归房中,寂寂寞寞睡了。正是:
一样玉壶传漏出,南宫夜短北宫长。
那边宜笑、餐花两人搂了任君用,不知怎生狂dàng了一夜。约了晚间再会,清早打发他起身出去。任君用前走,宜笑、餐花两人蓬着头尾在后边悄悄送他,同到后花园中。任生照常登梯上树,早不见了索子软梯,出墙外去不得,依旧走了下来,道:“不知那个解去了索子,必是两位夫人见我不到,知了些风,有些见怪,故意难我。而今怎生别寻根索子弄出去罢!”宜笑姐道:“那里有这样粗索吊得人起、坠得下去的?”任君用道:“不如等我索性去见见两位夫人,告个罪,大家商量。”餐花姨姨道:“只是我们不好意思些。”三人正踌躇间,忽见两位夫人同了如霞赶到园中来,拍手笑道:“你们瞒了我们gān得好事,怎不教飞了出去?”宜笑姐道:“先有人gān过了,我们学样的。”餐花道:“且不要斗口,原说道大家帮衬,只为两位夫人撇了我们,自家做事,故此我们也打了一场偏手。而今不必说了,且将索子出来,放了他出去。”筑玉夫人大笑道:“请问还要放出去做甚么?既是你知我见,大家有分了,便终日在此还碍着那个?落得我们成群合伙喧哄过日。”一齐笑道:“妙!妙!夫人之言有理。”筑玉便挽了任生,同众美步回内庭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