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对qiáng右卫门的评价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但也有人对此抱着谨慎的态度:
“别急别急,援军没来之前,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呢!”
然而此时守城哨兵们欣喜若狂,这种话没有人会听得进去。在他们看来:láng烟升起,不正代表援军马上就要到来了吗?!
越过雁峰山,qiáng右卫门一路急行向滨松赶去。来到上平井附近,发现有个老婆婆倒在路边,木柴洒了一地,看样子像是来这里捡柴的。qiáng右卫门本已从她身边走过去了,想想放心不下,转身又返了回来。
“老婆婆,你怎么了?”qiáng右卫门问道。
“喉咙gān,心口疼呀。”老婆婆断断续续地说道。
老婆婆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用今天的话说,属于突发性心肌梗死。qiáng右卫门将她背在身上没走几步,老婆婆就掉了下来;她试着自己走了几步,随即就又摔倒在地了。
顺利抵达冈崎城
第六部分:长筱十字架
顺利抵达冈崎城
“糟糕,这可不行!老婆婆,你家在哪里啊?”qiáng右卫门打算将她背回家中。
“广濑呀。”
qiáng右卫门犹豫了一下,他好不容易从对岸的广濑跑到这里,实在不想再回去。何况,武田军的阵营就在那附近。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此行关系城内五百条人命。
“老婆婆,你还有什么亲人吗?”
“死的死,抓的抓,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那……要是把你放在这里,就没有人来找你吗?”
“亲朋好友早就死光了,我能活到今天,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老婆婆有气无力的说道。如果就这样丢下她不管,十有八九熬不到明天。
“现在这个光景,可没功夫管闲事。”qiáng右卫门心下暗暗自言自语道。
老婆婆素不相识,是死是活和自己本没有太多关系。何况看老婆婆现在的样子,还真是生不如死呢。但城内五百兵将的身家性命全寄托在自己身上,倘若有个闪失,自己怎么对主公jiāo代呢?
想到此,qiáng右卫门下定决心。他从腰间拿出竹筒和gān粮,放在老婆婆面前:
“老婆婆,你多保重吧!”说完,qiáng右卫门就要起身离开。
“好心人一路平安哟。”老婆婆双手合十拜谢道。
qiáng右卫门从老婆婆跟前走过的那一瞬间,看到她双手合十为自己祈祷平安。忽然间,他想起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每当自己要出远门的时候,母亲也总是这样为自己祈祷。
“老婆婆,我送你回家吧!”qiáng右卫门背起老婆婆,大步朝广濑方向走去。
托老天爷的福,一路上终于没有被武田哨兵察觉。qiáng右卫门大步如飞,不大功夫就将老婆婆送回了家中。老婆婆家中满目荒凉,放眼望去:但见残砖破瓦,柱倾壁塌,景象甚是凄凉。但纵是这样,她仍然长舒一口气,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老婆婆,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执行,先走一步,等回来的时候再来看你。”
qiáng右卫门将老婆婆放在chuáng上后,急匆匆就要离开。他已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能再làng费jīng力了。
“等一下,把这个带在身边吧。”老婆婆爬起来叫住qiáng右卫门,将一把古刀递到他手中。
“啊,这是……”
“大概是我死去的儿子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吧。留在我家里也只能当菜刀用,看你打扮的像个武士,带上它多少总能有点作用吧。”
接过老婆婆递过来的古刀,qiáng右卫门愣住了。刀自身像是有意识一般,将刀柄紧紧贴在了他的手中。
刀柄缠着粗线,赤铜打造的锷口耀眼鲜红,刀鞘上漆纹已斑驳脱落。拔刀出鞘的那一瞬间,qiáng右卫门睁大了眼睛:刃纹如丛云状团团簇拥,青黑色的刀身上,呈现出海一般深邃的颜色。凝视刀身,他感觉身体已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没有铭记,但看得出,这是一把名匠jīng心锻冶的宝刀。握刀在手,自信与气力顿时充斥全身,仿佛一人能当万人敌。
“老婆婆,这是一把宝刀呀,真的要送给我吗?”
“呵呵,只要你中意,我就很高兴了。”
老婆婆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qiáng右卫门手持无铭宝剑,于五月十五日夜晚顺利抵达冈崎城。
另一方面,接到德川方面发来的救援请求后,信长经过慎重考虑,终于决定亲率三万大军赶往支援。织田军于同日夜间几乎和qiáng右卫门一起抵达冈崎城下。放眼望去:但见城下织田军团jīng兵密集,篝火冲天。
冈崎城下住有qiáng右卫门的亲戚,但qiáng右卫门根本没有时间去见他们。径自进城后,qiáng右卫门立刻来到德川府前,要求面见家康。
近臣将qiáng右卫门领进德川家大堂,家康亲自接见了他。看完qiáng右卫门递过的密信,家康打量了他一番:面前的大个子浑身泥土,脸色憔悴不堪。
对长筱城内守兵的凄惨状况以及qiáng右卫门脱出的艰辛不易,家康终于有了深刻的认识。
“你叫鸟居qiáng右卫门吧?能绕开武田军的重重埋伏,从围得水泄不通的长筱城赶到这里不容易呀。你也看到了,织田殿下已亲率三万jīng骑赶来冈崎,明天也就是十六日,我也将亲率八千jīng锐铁骑—合计三万八千人马,最迟后日抵达长筱。守兵们只要再坚持一两天就得救了。听说你在这附近还有亲戚?那正好,回去好好休息,没有必要再回长筱了。”
家康拍着qiáng右卫门的肩膀说道。其实同样的话语,先前主公信昌也曾经告诉过他。
qiáng右卫门很高兴,他出色地完成了使命,再也不是众人眼中光能吃不能gān的“傻大个”了。
“殿下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想到城中兵将都在翘首企盼援兵消息,在下顿感坐立难安。殿下不知,城内兵粮所剩无几,士兵即将陷入绝望,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怕是连一天都守不住。但如果在下即刻起身回城,将此吉讯转告给他们的话,定能立时人心大振,别说守两天,就是再守两天也没有问题!”
qiáng右卫门谢绝了家康的好意,他感觉自己一刻都不能耽误。
对于刚才的话语,他自己都感到吃惊。这实在不像是素有“傻大个”、“中看不中用”之称的qiáng右卫门所说的话。
突然,他摸了一下腰间佩带的无铭宝剑,顿时觉悟了。
半生以来,一直被人嘲笑无能、无用的qiáng右卫门,由于无铭剑,终于一雪前耻,成为日本战国史上千古流芳的忠义之士。
恍惚中,qiáng右卫门仿佛看到主公和五百守兵正在朝他微笑,信昌抚摸着他的脑袋,称赞他出色完成了死中求活的使命。
qiáng右卫门又记起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主公,信昌亲自拿糖果给自己吃的情形。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自己将不惜身家性命保卫主公。仅仅作为使者将救援要请递jiāo到德川家,还远远无法报答主公赏赐糖果的恩情。
“信昌果真选对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