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pào台口收银二两八钱八分,小包七钱二分;
西pào台口收银二两八钱八分,小包七钱二分;
huáng埔口收银五两,小包七钱二分;
虎门口收银五两,小包一两三钱二分;
押船家人银八两;
四班头役银八两三钱二分;
库房照钞银每两收银一钱;
算房照钞银每两收银二分。
在中国采购货物,想要离港,要jiāo纳:
管事家人收验舱放关礼银四十八两,小包四两;
库房收礼银一百二十两,贴写二十四两,小包四两;
稿房收礼银一百一十二两,贴写二十四小两,小包二两;
稿房收领牌银一两,小包二钱;
承发房收礼银四十两,小包一两四钱四分;
单房收礼银二十四两,贴写八两,小包一两;
船房收礼银二十四两,贴写八两,小包一两;
票房收礼银二十四两,贴写六两,小包一两;
算房收礼银一两,小包五钱;
柬房收礼银十六两,贴写一两五钱,小包七钱二分;
签押官收礼银四两,小包二钱;
押船家人收银八两;
总巡馆水手收银一两;
虎门口收银五两,小包一两三钱二分;
东pào台口收银二两八钱八分,小包七钱二分;
西pào台口收银二两八钱八分,小包七钱二分;
huáng埔口收银五两,小包七钱二分。(《新柱等奏各关口规礼名色请删改载于则例内折》,见《史料旬刊》)
这张清单是新柱简单调查后所列,而实际所收的,远比这些还要多。
广州海关之所以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勒索外商,原因很简单,一是他们有垄断权,外商必须通过广州一地进行贸易。二是外商没有申诉权。中国政府规定外商不得直接与中国政府发生关系,只能通过十三行代转,这实际上就取消了外国人反映问题的权力。
数十年来,英国一直在想办法突破十三行的控制。
事实上,前两年,一贯敢于冒险的英国人曾经尝试过到中国别的地方开展贸易。
康熙年间,大清王朝结束海禁,开放对外贸易,在广州huáng埔、福建厦门、浙江宁波和江苏云台山设立了四个外贸口岸。不过,外国人还是按明末惯例,只在广州贸易。宁波等港口作为开放港之一,很少有外国商船登陆的纪录,直到乾隆二十年(1755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实在受不了广州海关和十三行的种种限制克扣,壮着胆子,北上宁波直接采购茶叶和丝绸。
多年没见到外国人的宁波官员和商人对洪仁辉等人很热情,采购进行得很顺利。“洪仁辉船长和他的水手们抵达宁波,并受到热烈欢迎。回国时,洪仁辉船长带回了满舱的中国货物。”在宁波采购的茶叶比在广州买到的要便宜很多,而且船上的英国货在宁波也很受欢迎。在这个成功的开始后,英国商人来宁波越来越频繁。
然而两年过后,风云突变。“在1757年(乾隆二十二年),当他(洪仁辉)再次到达宁波时,中国人先让他等着,然后没收了他半船的货物,并不做任何解释就收缴了船上的所有火pào。”(佩雷菲特《停滞的帝国——两个世界的撞击》)
原来,频繁到达的英国船只让地方官很不安。他们上报了皇帝。
乾隆皇帝立刻警惕起来。
乾隆皇帝治理天下的秘诀就是收紧缰绳,qiáng化控制。在他眼里,任何民间的自发性和主动性都是危险的。整个社会的每一个分子,都要归拢到政权的罗网之内。大清王朝的千秋万代,固若金汤,是他考虑一切问题的根本出发点。虽然重新启用宁波等港口,会给浙江经济带来推动,但是却给帝国的管理增加了不必要的麻烦。多开一个通商口岸,就让百姓多了一个里通外国的窗口。所以经过权衡,皇帝向地方官员下达谕旨:
向来洋船进口,俱由广东之澳门等处,其至浙江之宁波者甚少……于此复又多一市场,恐积久留居内者益众。海滨要地,殊非防微杜渐之道……盖本地牙行及通事人等,因夷商入口得从中取利,往往有私为招致者。此辈因缘觅利无有已时;即巡逻兵役人等,亦乐于夷船进口抽肥获利。在此时固不过小人逐利之常,然不加禁止,诚恐别滋事端,尤当时加体察。(《清高宗实录》)
皇帝发出谕旨,规定对外贸易依旧只能在广州进行。
刚刚从直接贸易中尝到甜头的英国人却不想再回头,对于英国人来说,这个好不容易取得的突破对他们实在太重要了。
1733年,也就是乾隆即位的前两年,英国人发明了飞梭,揭开了工业革命的序幕。1764年,也就是乾隆二十九年,英国人又发明了新式纺车,纺织业异军突起,带领整个工业进入了一个全新时代。机器的大量采用,促使格拉斯哥大学的技师詹姆斯·瓦特开始改进纽科门的蒸汽机,使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摆脱了对畜力、风力和水力由来已久的依赖。而在这一年,乾隆进行了第三次南巡。
工业革命使英国迅速qiáng大起来,英国人需要全世界的商品,更需要把自己制造出来的大量产品卖到全世界。从1698年至1775年,英国的进口商品和出口商品都增长到500%至600%之间。因为国民的普遍富裕,英国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大量的中国茶叶。而英国人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于把自己生产的纺织品、钢铁产品及其他工业制成品卖到中国。(《全球通史》)
由于十三行的限制,多年来中英贸易处于严重不平衡状态。茶叶越来越成为欧洲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物品,但问题是,贸易的本质是jiāo换。用什么来换取中国的茶叶?这是一个让英国人极为头痛的问题。英国本土出产的商品,很少能通过十三行在中国打开销路。从1786年到1829年,英国人八次把棉纺织品运到广州,结果都销路不佳。1821年那次英国商人带来英花呢4509匹,剪绒与天鹅绒416匹,在广州市场上拍卖脱手,结果赔本60%。(《林则徐“禁烟运动”新评》)
英国可以为中国皇室提供一些奢侈品,但市场需要量毕竟很少。除了在苏、浙一带棉花歉收时卖一点印度棉花外,英国人竟然找不到能卖给中国的东西。因此,英国人只能用现银来买中国茶叶。当时来广东的英国商船,船上只有10%是货物,另外90%以上都是现银。所以在中英贸易中,英国是连年绝对的逆差。从18世纪中叶起,白银一直占英国东印度公司对华输出货值的90%。这样巨大的贸易赤字他们实在承受不了。他们急切地想绕开十三行,亲自深入中国市场,了解中国老百姓到底需要什么。他们不相信,在全世界都受欢迎的“英国制造”,在中国会打不开销路。
因此,在宁波贸易的尝试被阻止后,生性不那么驯服的英国人实在忍不住了。他们选择了派洪仁辉向中国皇帝控诉他们的“委屈”,并直接提出多口通商这个铤而走险的要求。他们认为,中国皇帝是通情达理的,只不过多年来一直被广州海关所欺骗,不了解中外贸易中的种种实情。如果他们找到渠道把真实情况反映到皇帝那里,皇帝派人一调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因为广州海关的贪腐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英明的中国皇帝也许因此而彻底改革这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十分不合理的外贸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