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啊,我不同意你的话。如果辅立晋君是为了成全晋国,那么立一个仁德的公子未尝不可。您如果辅立晋君是为了在天下成就秦国的威名,就不如立一个不仁德的公子以扰乱晋国,并且可以驾驭它。所以,我觉得夷吾比较合适,何况,人家还送五座城池给我们呢。咱们名利双收,为什么不gān?”拿了人家的礼物,公子絷可不就要帮着人家说话?
秦穆公哪里知道公子絷受贿了,还以为他是真心为了秦国考虑呢。想想,公子絷说得还真有道理。
不过,秦穆公还是比较谨慎,想了想,对公子絷说:“这样,基本就内定公子夷吾了。不过,我还要亲自了解一下夷吾的情况,你让他们派一个人过来,我要问些问题。”
第二天,公子絷派人去梁国向夷吾转达了情况,同时要求夷吾派人来秦国接受面试。谁来?肯定是冀芮。
果然是冀芮,冀芮一到,公子絷立马带他去见穆公,一路上介绍穆公的性格爱好和可能的面试题目等等。
基本上,面试题目都被公子絷猜中了,冀芮在路上早就准备好了标准答案,因此每个问题的回答都让穆公满意。
最后一个问题,穆公问:“如果你们回去,有谁是可以依靠的?”
“逃亡在外的人没有党羽,有党羽必然就有仇人。夷吾小时候,不欺软怕硬,报复不过分,发怒不流露在脸色上,等到他长大后也没有改变。流亡之后,国人对他没有怨恨,只有怀念,民众都很愿意他回去。除了这些,夷吾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冀芮的回答很巧妙,夷吾在上层确实没什么人缘,瞎编容易漏馅,所以gān脆qiáng调“我们依靠人民”。
穆公听得直点头,这下放心了。此前,他还担心别自己辛辛苦苦弄回去一个,没过几天给推翻了,自己就太没面子了。
——夷吾登基
事情定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秦穆公派公孙枝率领三百乘战车前往梁国,在那里与夷吾会合,然后护送夷吾前往晋国继位。
晋国方面,里克得到了夷吾的空头贿赂,转而支持夷吾继位。丕郑也接到了空头贿赂,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扭转乾坤,因此默认了这个结果。
就这样,晋国方面准备好了各种仪式,专门等待新国君驾到。
公孙枝和夷吾抵达绛城,晋国公卿大夫接着,准备登基典礼。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来了一队人马。大家一听,麻烦了,是不是翟国派兵把重耳也给送回来了?怎么办?这非打起来不可啊。如果打起来怎么办?站在哪一边?很多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还好,来的这队人马不是翟国军队,是齐国军队。怎么齐国军队来了?
原来,齐桓公早听说晋国在新立国君的问题上遇上了难题,身为盟主,即便晋国没有加入联合国,也应该义无反顾地帮助他们啊。所以,齐桓公亲率大军出发,要来晋国帮助确立新君。可是走在路上,听说秦国已经帮助确定了夷吾。齐桓公一看,自己没有过来的必要了,但是还是派个人过去吧。于是,齐桓公自己带领大军回国,派隰朋率一百乘战车前来帮助协立新君。
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夷吾很高兴,这下等于联合国也承认自己的地位了。其他人也都放下心来。
刚刚迎接了隰朋进城,把齐国军队安置好。突然,城外又是一阵尘烟,又是一队人马杀到。谁?难道这次是重耳?大家又有些紧张,不过夷吾很放心,甚至很高兴,他倒盼着这是重耳来,正好这边可以出动晋国军队、秦国军队和齐国军队,趁机就把重耳给杀了,永绝后患。
不过,这一次夷吾有点失望,因为来的不是重耳。不过他也挺高兴,因为来的是周王王室派来的大夫王子党,奉周王之命前来帮助晋国确立新君。
这下好了,有周王室、联合国盟主齐国和姐夫国家秦国三家支持,夷吾的位置算是稳若泰山了。即便重耳不服,有想法也没办法了。
登基仪式进行得十分隆重,因为有王室在,因此更加正规一些。
现在,夷吾正式改称晋惠公。
——背信弃义
登基典礼结束,周王室军队和齐国军队班师回国。可是,秦国军队没有走。继续保护晋惠公?不是,是等着要河西的五座城池呢。
坐在晋侯的宝座上,惠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除了兴奋之外,他还有点犯愁,为什么犯愁?为了那五座城池。给,舍不得;不给,可是又答应了人家。
怎么办?
晋惠公立即召开公卿大会,探讨这个问题。
首先,冀芮介绍了事情的缘起,他当然不会说这是自己当初主动贿赂秦穆公的,而是说这是秦国开出的要挟条件,不得已而答应。如今实在不想给,看大家什么看法。
吕省第一个发言,过去他没什么资格发言,现在敢第一个发言了。
“那时候答应他们是被迫的,而且那时候河西五城根本就不是主公的,就算答应了,也是白扯。如今我们自己当家作主了,凭什么给他们?不能给。”吕省旗帜鲜明,建议不给。
“说话要算数,我觉得还是给。”里克第二个发言。
“不行,给了五城,晋国损失太大,今后huáng河以西就都成秦国的了。”冀芮第三个发言,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给。
“早知道这样?答应人家gān什么?”里克有些生气,冀芮从前在自己面前跟个孙子一样,现在好像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里大夫,你这样为秦国说话,你是秦国大夫还是晋国大夫?你不是为了秦国,是为了你得到汾阳的那块地吧?”冀芮说话真是毫不留情面,一句话,把里克受贿的事情给揭了出来。
在场的人们都看着里克,心中都在说“这狗日的,原来是受贿了。”
里克没话说了,他看看丕郑,丕郑低着头,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说话。要说,还是人家丕郑聪明。
惠公想了想,说:“这样行不行?咱们不全给,给一两座怎么样?”
“不好,”吕省又发言了,“给一两座跟不给没区别,反正都不守信用了,还不如一座不给。”
“可是,如果不给,怎么跟人家说呢?”惠公有点发愁,毕竟还有个面子问题。
“这样,咱们派人去秦国,也别说就不给了,就说刚刚上任就给,大夫们都不同意,缓一缓,过阵子再给。拖着他们,最后就拖huáng了。”冀芮发话,算是最后定调。
回想一下当初郑国跟宋国之间,也是这样。看来,历史有的时候真是惊人地相似。再看看世界和中国的近代史和现代史,有些事情似乎就在眼前。
现在,有个新的问题:派谁去秦国?
冀芮自己不敢去,怕秦穆公一怒之下,把自己给宰了;吕省也不敢去,梁由靡也不敢去。总之,夷吾的死党们没人敢去。
“我去。”终于有人挺身而出了,谁?丕郑。
晋惠公并不喜欢丕郑,也并不愿意让他去。但是,既然别人都不愿意去,也只能让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