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日申令:“永禁太监,内廷改用女官。”
31日申令改明年为“洪宪”元年,元旦起总统府改名为新华宫,总统府收文处改为奏事处,总统府警卫总指挥处改为大内总指挥处。
袁以总统而兼皇帝,实在是不伦不类。可是皇帝还有一个现成的,那就是在故宫中的宣统,人们总是对习惯和观念不容易变,民国时代,大家都认为袁世凯有力量,是个大人物,可是如果谈到做皇帝,大家都又想到了宣统。中国古语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皇!当袁决定接受帝位,颇想封溥仪为懿德亲王,这个念头正在徘徊,恰巧辫帅张勋来电请求保存清室帝号,待旧君以客帝之礼,所以袁这命令便胎死腹中。
满族亲贵中也有投机分子,那是曾任过资政院总裁的溥伦。当帝制酝酿期间,袁曾派袁乃宽向清室jiāo涉废除帝号、jiāo出仪仗、让出大内和送缴御玺等问题,这些要求于逊清小廷简直是一件大事,因此瑾太妃召集世续等开了一次小朝廷的“御前会议”,大家把袁世凯恨得入骨入髓,骂他是董卓、是曹操、是司马懿,然而骂归骂,问题不能不解决,有人主张逊清对于民国的国体变成帝国一事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至于袁想雀巢鸠占,进据皇宫大内,则无法抗拒,因为国家都让给了他,还谈什么宫院?在会议上溥伦建议必须明白表示态度,立即移往颐和园,把紫禁城让给老袁,把仪仗和传国御玺也送给老袁,jiāo换袁对保存清帝号和优待清室条件。忠于逊清的王公遗老们,对溥伦的态度很不满意,可是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因此决定派溥伦为清室代表向参政院宣布:“清室赞成袁做皇帝”的态度。
12月16日清室致参政院的咨文说:
“本日钦奉上谕,前于辛亥年十二月钦奉孝定景皇后懿旨,委托今大总统以全权组织共和政府,旋由国民推举今大总统监御统治,民国遂以成立。乃试行四年,不适国情,长此不改,后患愈烈,因此代行立法院据国民请愿改革国体,议决《国民代表大会法案》
公布,现由全国国民代表决定君主立宪国体,并推戴今大总统为中华帝国大皇帝,为除旧更新之计,作长治久安之谋,凡我皇室,极表赞成。”
12月18日袁申令说:
“现在国体业经人民决定君主立宪,所有清室优待条件,载在《约法》,永不变更;将来制定宪法时,自应附列宪法,继续有效!”
袁并且写了一个亲笔的誓约,以保证优待清室条件不会改变。同时为了报答溥伦的拥戴,派他为参政院院长,以代替久不到院办公而且坚决辞职的黎元洪。同时给溥伦“赏食亲王众俸”以偿溥伦请求封王的夙愿。
逊清小朝廷没有搬到颐和园去。因为袁世凯不敢太迫害他的故主,传国御玺也没有拿去,因为这个御玺是满汉文合壁,对于“中华帝国”没有用,只是把皇帝銮仗取走了。
12月18日还有两道滑稽命令:
一为“旧侣、耆硕、故人均勿称臣”:
“以予薄侣、奚足君人。遭时多难,无从息肩,而临渊履薄,无时去怀。近见各处文电纷纷称臣,在人以为尽礼,在予实有难安。况今之文武要职,多予旧日之同僚,眷念故侣,情尤难堪。虽四岳五人,曾无代之成见,而圣帝贤王,万非予所可企及。凡我旧侣及耆硕故人,切勿称臣。时艰方殷,要在协力谋国,无所仪文末节也。此令。”
一为“满、蒙、回、藏待遇条件应列入宪法继续有效”:
“现在国体业经全国国民代表大会总代表代行立法院决定君主立宪,所有满、蒙、回、藏待遇条件载在《约法》,将来制定宪法时,自应一并列入宪法,继续有效。此令。”
所谓故人均勿称臣一节,政事堂把袁的故人列出一个名单,计有旧侣黎元洪、奕劻、世续、载沣、那桐、锡良、周馥七人,有故人徐世昌、赵尔巽、李经羲、张謇四人,有耆硕王闿运、马湘伯二人。另有“三太”的建议,即王太师、张太传、徐太保。
12月20日发表申令,以徐世昌等为“嵩山四友”:
“自古创业之主,类皆眷怀故旧,略分言情,布衣昆季之欢,太史客星之奏,流传简册,异代同符。徐世昌、赵尔巽、李经羲、张謇皆以德行勋猷,久负重望,在当代为人伦之表,在藐躬为道义之jiāo,虽高躅大年,不复劳以朝请,而国有大故,当就谘询,既望敷陈,尤资责难,匡予不逮,即所以保我黎民,元老壮猷,关系至大。兹特颁嵩山照影各一,名曰“嵩山四友”,用坚白首之盟,同宝墨华之寿,以尊国耆,其喻予怀,应如何优礼之处,并着政事堂具议以闻,此令。”
政事堂根据这道命令议决了五项优待办法:(一)免其称臣跪拜;(二)赏乘朝舆,到内宫换乘肩舆;(三)皇帝临朝时,四友在勤政等殿得设矮几赐坐;(四)每人给以岁费2万元;(五)赏穿特种朝服。
嵩山四友之一徐世昌是不赞成袁称帝的,他主张宁愿让清帝宣统复辟。早在4年10月间,帝制进行到如火如荼时,他便称病请假,不到政事堂办公,他的国务卿职务,袁先命杨士琦代理,10月27日改命陆徵祥代理,12月21日正式任命陆为国务卿。徐原住在总统府内,10月间请病假时,由总统府迁居蝴蝶胡同私邸。他在这期间牢骚特别多,有人问他时局动态时,他经常用一句话来回答:你们最好去问夏内史。当袁接受帝位后,徐世昌也学会了黎元洪那一套装聋装哑,不肯办公。
嵩山四友之二的赵尔巽看见筹安会宣言,掷之于地痛哭不已,他是忠于逊清,不肯再事二姓的,因此力辞清史馆长。
嵩山四友的李经羲和张謇,对于洪宪皇帝亦很冷淡,采取貌合神离的态度。
从前汉高祖因为儿子已有嵩山四老所以不敢换太子,可是袁虽封了嵩山四友,这四位“贤人”不要说不肯照顾他的儿子,对老子也不支持。
袁世凯帝制自为一幕戏,是他毕生最糟的一段政治玩意,也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段历程,这场戏既不gān净,又非常笨拙,尤其是qiángjian民意,他父子和杨度一批人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西洋镜立刻被拆穿,因为当时由北京发号施令,要各省劝进,制造民意,结果很多省宣布独立后立即公布那些密电,于是袁的笨戏乃为全国人所共晓。
袁时代有很多流行名词,前面提到过北洋三杰、西山十戾、筹安六君子,后来还有四将军,是北洋三杰的王士珍(龙)、段祺瑞(虎)、冯国璋(狗)、再加荫昌、又有四凶是指赵秉钧、陈宦、朱启钤、梁士诒。赵、陈、梁三人前面已陆续jiāo代过他们的来历,至于朱启钤是贵州紫江人,jiāo通系统三巨头之一(另二人是梁士诒和周自齐),前清举人出身,和前清军机大臣瞿鸿禨有戚谊,曾拜徐世昌为义父,徐任东三省总督时朱任蒙古开垦督办,派往日本北海道考察垦务。锡良继任东督后,朱奉调津浦路总办,民国元年任陆徵祥内阁的jiāo通总长后转任内务总长。袁死后有八大祸首是:杨度、孙毓筠、顾鳌、梁士诒、夏寿田、朱启钤、周自济、薛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