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规军的禁军统帅叫殿前都点检,相当于总司令。赵匡胤之所以能够篡权,就是因为他之前做的是这个殿前都点检,正规军总司令造反,那不是易如反掌?而且那时候他妹夫高怀德是副点检,他们俩就能轻易把这江山给篡了。
赵匡胤深知禁军统领的厉害,所以他做了皇帝之后首先就把这个职务给废了,变成了三衙: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这就是把这禁军统领权一分为三的过程,总司令由一个变成了仨。他们仨都对皇帝负责,但是你能统帅军队,调兵却不归你,归枢密院。
枢密院有点像我们今天的总参谋部,调动军队都由它负责,是宋朝最高的军事机构,长官为枢密使、枢密副使,执掌“兵籍、武官选授及军师卒戍之政令”。与政事堂分掌文武大权,号称东、西二府,直接对皇帝负责。三衙只在平时负责对禁军管理、训练,却无权调遣,没有发兵的权力。禁军的调动权归枢密院,这样可以让二者互相牵制,利于皇帝对兵权的控制,枢密院又直接由皇帝指挥。
比如说你统领一支部队,但你能调动这支部队吗?我调一帮人帮我回家盖房子去,那不可能,你调一个人都得上报。你能指挥这支部队但调动不了这支部队,枢密院可以调动但不直接指挥。统兵的不调兵,调兵的不统兵,这样军权才能分散,要不然就容易造反。这样,禁军将领就好像是雇用司机,派不派车不归你管,车不是你的,但你能开。
而且,枢密院的长官一定是文官。北宋多半是文官治军,这个有点跟今天的西方国家相像。今天西方国家的国防部长一律穿西装,称呼起来也是什么什么先生,不是什么什么将军,而且西方审判战犯的时候,战犯一般也都是穿西装,很少有穿军装的。用文官治军,就是怕武将来gān预政治。中国北宋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做了。
名将凋零心郁闷
实行更戍法,就是将禁军一分为二,一半留守京城,一半远去边境或者地方,二者每一年或两年必须换防一次,这样一是为了习惯劳苦不懒惰,二是为了防范兵变发生,推行“将兵分离”政策。因为,第一,根据宋朝的官制,有实权统军的将领一半都是皇帝临时指派的,并没有固定的人选;第二是因为统帅并不随地易防,皇帝让他在哪儿守着,他就必须在哪儿守着,士兵可以换地方,统帅却不可以。于是这样就造成了“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兵无常帅,帅无常师”、“将不得专其兵”的局面。
如果禁军要外出作战,则由皇帝派遣将帅,并由皇帝亲自制定作战方略,将领还不能擅自更改,也就是说,这仗怎么打,战略、战术之类的都是皇帝预先制定好的,将帅只是一个命令的执行者,不能随意变动,也不许随机应变。为了监督将领按照皇帝的意思行事,宋廷还派监军随同前往,监军就相当于是皇帝的眼睛,监督着将领按皇帝的计划进行,并且还授予了他生杀大权。如果这个将领擅自做主,不听话的话,就可以直接就地正法。难道说,赵匡胤就能保证他以后的皇帝每个都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军事家?带兵的将军不能擅自修改作战方略,可他的敌人就是手中的棋子,可以任他随意摆放吗?可见,禁军的选练、驻守、出征、行军、作战等一切权力都集中于皇帝,而赵匡胤对军队的控制欲也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程度。
赵匡胤即位之后,还从各方面加qiáng禁军的实力,他派使臣去各地征兵,挑选jīng壮的士兵补充禁军,还经常亲自训练、校阅,给予很高的待遇。为了挑选合格的士兵,赵匡胤还挑选qiáng壮士兵作为模范,送到全国各地,让地方照样招募,后来发现这样很不方便,于是改用木偶,按照规定尺寸制作木偶,将做好的木偶再下发给地方官,让他们按照模型来挑选,非常严格,可见宋太祖对于禁军的身体素质要求是多么的高。
最qiáng壮的人都被皇帝选去做禁军了,那剩下实力不qiáng的人就只能留在地方上,地方的实力就变得很弱,只能捕盗根本不能打仗,捕盗还经常被盗贼给累死,基本上是一帮老弱病残。于是“诸镇皆自知兵力jīng锐非京师之敌,莫感有异心者”,于是都乖乖地听命于皇帝,再也没有想藩镇割据的力量了。史籍记载:“藩方守臣,统制列城,付以数千里之地,十万之师,单车之使,尺纸之诏,朝召而夕至。”
所以后来少数民族政权,辽也好,金也好,元也好,跟宋朝打仗只要一突破边防马上就能打到京城。因为中间这些州郡都没用,中间州郡全是老弱病残,贼都抓不到,不能抵御游牧民族的军队。
而且从北宋开始,中华民族绵延了几千年的尚武jīng神就越来越萧条。
中国的对外战争在近代以来屡战屡败,除了制度腐败、装备落后,最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缺乏尚武jīng神。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秀才去背弓拉箭,什么玩意儿啊!为什么日本几十万人能纵横中国?人家那读书人腰里是插着两把刀的,咱们读书人是插着扇子的。
西班牙皇家马德里武器博物馆在北京故宫办过一个展览,看完之后我真的觉得震惊。你看人家皇帝玩什么玩意儿——盔、剑、盾牌,整天玩这个。你看咱们皇帝整天玩什么——蝈蝈、蛐蛐,高雅一点的是笔墨纸砚。一个民族尚武jīng神的集体缺失,就从宋朝开始了,原因就是宋朝怕被造反,把武将的地位压得太低了。
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让高俅给欺负成那样。你说八十万禁军教头不是很牛嘛,练武术的怎么能被一练足球的欺负?不是的,八十万禁军教头不是八十万禁军的武术总教练,在当时禁军教头有5700多个,林冲只不过是1/5700。教头上面是都教头、虞侯、都虞侯、指挥使、都指挥使,都指挥使是正五品,教头从八品下。古代官品每品分正从两级,四品以下的官,每级又分上下两阶,他是从八品下。县令正七品上,这一比较,搁今天的话讲是连排级gān部。
宋朝的士兵经常逃亡,防止士兵逃亡的办法是在脸上刺字,但是脸上刺字是犯人,这就等于毁容嘛。在脸上刺上“第八营第一连第二排”,跟肩章似的。宋朝只有北宋的狄青、南宋的岳飞是武将熬上枢密副使的,挺不容易。狄青当枢密副使的时候脸上还有字。皇上给他药水要他洗下去,他说我留着,要激励将士,跟他们说我这样脸上带字的也能当上枢密副使。但是就你这一个,没别人了,激励不着将士。
可就是这么一位受人爱戴的将军,做了枢密副使,依然受到大臣们的诽谤。宰相文彦博请求罢免狄青时,宋仁宗维护狄青说他是忠臣,可文彦博立即反驳道:“宋太祖难道不是周世宗的忠臣吗?”这个就算假设成立吧,但最可笑的理由编造者应该就是欧阳修,他向宋仁宗上书希望罢免狄青,一本奏章洋洋洒洒几千字,举不出一条有力的罪证,写的全是狄青的好话。估计欧阳修写着写着也觉得自己这不犯病嘛,怎么替狄青写起好话了,可实在找不出狄青的过错,最后一咬牙,把发大水的罪责安在了狄青身上,说:“水者yīn也,兵亦yīn也,武将亦yīn也”,今年发大水就是老天爷因为狄青任枢密副使而给的警告,这个理由可谓是莫名其妙,而从欧阳修的嘴里说出来,更是让人觉得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