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这些事实面前,如果你还是认为捕鲸业在审美观念上说来,跟这些事情毫无什么了不起的联系,那么,我就要跟你决斗个五十回合,每回都把你打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
写鲸的并没有产生什么著名的作家,捕鲸业也没有出过什么著名的编史家,你也许会这么说.
写鲸的并没有产生什么著名的作家,捕鲸业也没有出过什么著名的编史家么?那么,是谁首先记载我们的大海shòu呢?除了伟大的约伯而外还有谁呢(见《旧约.约伯记》第四十一章.)?谁编出第一个捕鲸航程的故事呢?他就正是当时的王子艾尔弗雷德大帝(艾尔弗雷德大帝(849—900)......英国国王.),他提起他的御笔,把鄂大(鄂大......九世纪的挪威航海家,是艾尔弗雷德大帝的探险家.),即当时的挪威捕鲸者的故事记了下来!谁在议会上宣读我们那篇热烈的颂词呢?还不是埃德蒙.伯克(埃德蒙.伯克(1729—1797)......英国政治家,作家.这里指他在一七七五年三月二十二日向英国议会宣读他的《对美洲殖民地抚慰书》,其中有赞扬捕鲸人的章节.)!
这都说得不错,不过,捕鲸者本身可都是些可怜虫呀;他们的血管里没有好血.
他们的血管里没有好血么?他们可有比皇族的血更好的东西咧.本杰明.富兰克林(本杰明.富兰克林(1706—1790)......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政治家,科学家.富兰克林的祖母于一六六三年与她丈夫定居在南塔开特.)的祖母就是玛丽.莫雷耳;后来嫁给南塔开特一个老殖民者,成为玛丽.福尔杰,也是一长串福尔杰族和标枪手们的女祖宗,这些标枪手全都是高贵的本杰明的亲戚,在今天,他们那装上倒钩的标枪正在世界各方掷来掷去呢.
这也说得不错;不过,大家总认为捕鲸业是并不体面的.
捕鲸业是并不体面的么?捕鲸业是极体面的!英国的古代法规,就把鲸称为"钦定鱼"呢(原注:这方面,在以后几章中将再加叙述.).
那只是空有其名的啊!大鲸本身从来就没有被当做什么大了不起的.
大鲸本身从来就没有被当做什么大了不起的么?在为一个罗马将军进入这个世界的古都所举行的壮丽的凯旋式上,那根从叙利亚沿海路远迢迢运来的鲸骨,正是那铙钹齐鸣的行列中最引人注目的东西呢(原注:同上.).
你既然这样旁征博引,那就算它是这样吧;不过,随你怎样说,捕鲸业可真没有什么威风.
捕鲸业没有什么威风么?我们这个职业的威风是只有上天才能加以证实.鲸座就是南方的一个星座!再也不能多了!如果你在沙皇面前得拉掉帽子,那么,你也对魁魁格脱下帽子吧!再也不能多了!我知道一个人,他一生捕到了三百五十条大鲸.我认为那个人远比那些大chuī其夺取了同样数目的城邑的古代大酋长还更光荣.
至于说到我,如果万一在我身上还有一些尚未发现的最好的东西;如果我在这个小小而非常静寂的世界上,尚配享受一点我所不想渴求的真实的声誉;如果一般说来,从此我还能做些别人所愿意做的一点事情;如果在我死后,我所指定的遗嘱执行人,或者不如更正确地说,我的债权人,在我的写字台里,能够找到任何珍贵的手稿,那么,我得在这里预先把一切荣耀都归之于捕鲸业:因为一艘捕鲸船就是我的耶鲁大学和哈佛大学(耶鲁和哈佛是美国两个著名大学.).
$$$$第二十五章 附 言
(这一章在人人文库版上被列为第二十四章的"附言",而另外单独放在卷末.)
为维护捕鲸业的威严起见,我很愿意再提出一些具体的事实来.不过把这些事实罗列出来后,辩护者就应该完全不作并非无理的臆测,因为,这对他的事业有很大的影响......这样一个辩护者,他总不该受责备吧?
如所周知,国王和女王在加冕的时候(现代也是如此),必须为他们的仪式进行一番奇特的梳妆手续.有一种所谓盐缸式的仪式,也可以称之为调味式的仪式.至于他们究竟怎样用盐......谁知道呢?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在国王举行加冕典礼的时候,他的脑袋瓜子,是郑重其事地抹了油,抹得那只脑袋瓜子如同一盆色拉(西餐中的杂拌冷菜,以生菜油调成.).不过,人们是不是可以采用擦机器的办法,把那只脑袋瓜子也抹得它内部可以灵活运转呢?这里,关于这种庄严的操作法的实在情形,倒是深值玩味的,因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总是把头发抹油,抹得芬香扑鼻的人,看成是一种下贱和无聊的人.事实上,一个使用发油的成年人,除了是医学上的需要外,那个人大概是在头上什么地方长有一块癞疤.一般说来,人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
但是,这里得加考虑的一件事情是......加冕时用的是哪一种油?当然不能用橄榄油,植物性的发油,蓖麻油,也不能用熊油,更不能用普通鲸油和鳘鱼肝油喽.那么,除了用一切油类中最为超特,尚未经过提炼,未被弄脏的那种抹香鲸油以外,还能用什么油呢?
请想想看,你们这些忠诚的不列颠人呵!我们这些捕鲸者可供给你们的国王和女王以加冕用的油料呢!
$$$$第二十六章 武士和随从
"裴廓德号"的大副叫斯达巴克,他是个南塔开特土著,也是个桂克的后代.他身体颀长,为人真挚,虽然生在冰天雪地的海滨,却似乎很经得起热带的气候,他全身肌肉硬得象回炉的面包.他身上的热血,即使运到东印度群岛去,也不会象瓶装土啤酒那样容易变质.他出生的时候,一定是正逢旱灾和饥荒,或者正逢他的国家所盛行的禁食日.他不过三十来岁;可是岁月却已吞噬了他那旺盛的体力.但是,他的这种瘦弱,仿佛既看不出是消耗jīng力于忧虑,也不象是有任何体力衰退的迹象.这只是成年男子的一种凝缩现象.他可决不是其貌不扬的人;恰恰相反.他那洁白而紧绷绷的皮肤,就象一件非常合身的衣服;把身体裹得紧紧的,充分表露出体内的健康有力,活象个再世的古埃及人.这位斯达巴克似乎还准备要经受未来的冗长岁月,要永远象现在这样的坚持下去;因为北极的冰雪也罢,酷烈的骄阳也罢,他体内的活力就象一只jīng巧的航海时计,保险适宜于各种气候.你悄悄地细看他那双眼睛,便似乎看得到他眼睛里还有他生平曾经泰然处之的千百倍危难的一种历久犹存的影子.他是个坚定不移的人,他的生活大多是一种充满行动的有声有色的哑剧,而不是一种单调的字面记载.虽然他有吃苦耐劳的谨严态度和坚忍不拔的jīng神,可是在他身上也有一些特质,不时影响,而且在某些场合上,似乎还会超过其它一切的特质.他是个耿直非凡的水手,又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虔诚的心,因此,他那种海上的狂bào而孤寂的生活非常容易使他趋向迷信;至于那种迷信,就它的构成说来,却似乎多少有点出之于智慧,而不是出之于愚昧.他就是一个外表非凡而内心敏感的人.如果这些东西会时时使他那焊铁似的心肠屈服的话,主要是由于他想到了他那远在家乡的年轻的妻子和小孩,使他越发消失了他那粗犷的本性,使他更趋向于那种潜存的势力,这种势力,就心地忠实的人说来,就鼓不起那种勇猛的冒险jīng神,因为人人都经常可以看到捕鱼业的更富危险的变迁情况."在我的小艇上,不怕大鲸的人是没有的."斯达巴克说.他这句话,似乎不只是说:能对所面临的危险加以正确估计的,才称得上所谓切实可靠的勇敢,而且还含有这样的意思:跟一个大无畏的人做船伴,比跟一个懦夫做船伴还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