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瞎了眼啦!为什么帮浦要停起呀?,拉德尼大肆怒吼,也装做没有听到水手们的谈话.'赶紧抽呀!,
"'是,是,先生,,斯蒂尔基尔特说,活泼得象只蟋蟀.'那么,加劲呀,伙伴们,加劲!,说着,那帮浦就象五十部救火机一样,克朗克朗地响起来.大家都扔掉帽子加紧抽,不久,就听到大家的肺部发出那种特殊的喘气声,说明大家都非常紧张地使出了最大的力气.
"最后,这个湖上人跟大家一起放下帮浦,呼噜噜地喘着气向前走去,坐在绞车上;他面孔赤红,眼睛布满血丝,抹着额头上流个不停的汗水.当时不知是什么神差鬼遣,诸位先生,才弄得拉德尼去惹动这样一个身心jiāo瘁的人,这我可不知道;可是,事情确就这样闹起来了.这个大副难堪地在甲板上踩来踩去,他命令斯蒂尔基尔特去拿一把扫帚来扫船板,还要他拿一把铲子,把由于让一条猪随便走来走去而遗留下来的难闻的东西给铲掉.
"说起来,诸位先生,扫甲板,在海上可是一件日常工作,除了刮大风,本来每天晚上都要这样做.据说甚至在船只实际上已快要下沉的时候也要这样做.这个呀,诸位先生,就是海上的不变的习俗,也是水手们天生爱好整洁的习惯;其中有些人如果不先洗脸是不会心甘情愿地让溺死的.不过,这种打扫的差使,在所有的船只中,如果船上有小厮的话,向来都是小厮们的份内事.再说,这时'大鲸出来了号,上那些身体比较qiáng壮的水手都被分成几班,轮流抽水;斯蒂尔基尔特因为是大伙里力气最大的,向来总被指派为其中一班的班长;因此,他本来就可以免掉任何的确与抽水任务无关的琐事,他的伙伴也是如此.我所以要把这些细节都说出来,是好叫你们正确地了解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件的真相.
"不过,事情还不止如此.要他去铲那些东西的这个命令,简直就是明白地意味着刺激和侮rǔ斯蒂尔基尔特,一如拉德尼在他脸上吐了唾沫.任何一个做过捕鲸水手的人都会明白这一点;所以当这个大副发出他这个命令的时候,湖上人完全心里有数,而且无疑地比别人更其有数.不过,他不声不响地坐了一会儿,眼睛紧盯着那个大副的满含恶意的眼睛,觉得他心里已经堆起了许多火药桶,火苗已经悄悄地快要燃着那些桶子了;总之,在他本能地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诸位先生,斯蒂尔基尔特就不知不觉地产生了这种难以名状的虚幻的感情......那种奇特的忍耐工夫,和不愿意对任何一个本来就已叫人生厌的人激起更进一步的怒火......这是真正骁勇的人哪怕在受迫害的时候也最最感到厌恶的事.
"因此,他用平常的声气,只不过暂时因为身体疲乏而稍带嘶哑地回答他说,打扫甲板的差使不是他份内的事,他不gān.接着他根本也不提起铲子的事,只是指着那三个本来是扫工的人说;这三个人,并没有派上抽水的工作,整天就不大做什么,甚至一点也没有做什么.拉德尼听到这番话,却用大咒大骂代替回答,极其专横bào戾,蛮不讲理,又无可置辩地重申他的命令,同时又从身旁的桶上随手抓起一把箍桶匠用的木头,举得高高地冲到那个还坐在那里的湖上人跟前.
"这个汗流浃背的斯蒂尔基尔特本来就让那间歇的抽水的劳作弄得气喘火冒,尽管起先还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忍耐功夫,可是,这时,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不过他还是设法压住内心的怒火,一言不发而依然顽qiáng地.生根似地坐在那里,直到最后这个bào跳的拉德尼那把头在他眼前晃了起来,愤怒地要他遵命行事,他这才起来招架.
"斯蒂尔基尔特站了起来,慢慢地绕着绞车往后退,不慌不忙地一再声称他决不gān,那个大副则手里拿着那把咄咄迫人的头,紧跟在他后面.斯蒂尔基尔特看到自己的忍耐已经一点也不发生作用,就用他那抽搐的手,作出可怕而说不出的暗示,警告这个愚蠢糊涂的家伙跑开,可是,这还是毫无用处.这样,这两个人又慢慢地绕着绞车走去;最后到他决定再也不后退了,想着他的忍耐功夫和无言的表示已都差不多了,这个湖上人便在舱口上停下来,对这个头目这样说:
"'拉德尼先生,我决不服从你的命令.把那把头拿开,否则,你自己当心.,可是,这个该死的大副还在朝他走拢去,走到湖上人已站定了的那个地方,把那把沉重的头晃得差不多要碰着对方的牙齿;嘴里则念叨着一连串难听的咒诅.斯蒂尔基尔特分毫也不后退了;他一边用他那匕首似的不畏缩的眼色直戳进那大副的眼睛,右手放在背后捏得紧紧的,又悄悄地放松;一边告诉他的迫害者说,那把头只消碰一碰他的脸颊,那他(斯蒂尔基尔特)就要揍死他.但是,诸位先生,这个傻瓜已给煞神盖上烙印啦.说时迟,那时快,那头蓦地一碰上脸颊;那个大副的下巴颏立刻就给打瘪了;他倒在舱口上,嘴里象条鲸一般喷出血来.
"叫喊声还没有传到船尾,斯蒂尔基尔特已在摇着引向桅顶的后支索,他的两个伙伴就高高地站在那上面.他们都是运河船的水手.
"'运河船的水手!,佩德罗叫道.'在我们港埠上,我们见过了许多捕鲸船,可从来没有听到说过你所说的那些运河船的水手.对不住;他们是些什么人?,
"'运河船的水手,先生,就是我们的伊利大运河的船夫.你一定听说过.,
"'不,先生;在我们这种向来就是气候温暖.沉闷.弄得大家都懒洋洋的地方,对于你们那种严寒的北方,我们是不大清楚的.,
"'是吗?那么,先生,再给我满一满杯.你们的奇赤(奇赤......西班牙和南美洲人惯喝的一种甜酒.)真不错;我得先把我们的运河船的水手是怎样一种人,告诉你后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这种知识,可以间接说明我的故事.,
"'诸位先生,在长达三百六十英里(伊利运河的长度在三百五十至三百六十英里间.)的距离间,有一条威尼斯式的腐化而无法无天的生活的.流个不停的河流,它经过:纽约州的整个宽度,无数人口稠密的城市和最兴旺的村庄,漫长的.凄凉的.渺无人烟的沼地,丰饶肥沃无与伦比的耕地,弹子房与酒吧间,至圣的大森林地带,穿过跨连印第安河流的罗马式的横桥,烈日高照和荫荫凉凉的地方,叫人心欢和心碎的地方,那些有名的莫霍克郡(英霍克郡......在纽约州中部.)的差别显著的风景区,特别是经过一列列的雪白的教堂,教堂的尖顶简直就象里程碑似的高矗着.诸位先生,这就是你们的地道的阿散蒂(阿散蒂......非洲huáng金海岸的一个郡,多山多林,土地肥沃,出产丰富,民性悍.作者在这里把它比喻为伊利运河流域一带的美国地方.),在那里,你们那些异教徒在号叫,这些人到处都看得到,就在你的身旁,就在教堂的长she的yīn影下,躲在教堂的舒适而神气十足的背风处.因为好象是一种奇特的天数似的,它往往受到你们那些驻扎在正义之殿四周的都市气派的qiáng盗的注意,所以呀,诸位先生,犯罪的人们在最神圣的邻近尤更人丁兴旺.,
"'刚才走过去的是个修士吗?,佩德罗说道,眼睛带着幽默的关注神色望着下边那熙熙攘攘的大广场.
"'我们的北方朋友还算运气,伊萨贝拉娘娘的宗教裁判所(伊萨贝拉(1451—1504)......西班牙女王.这里系指她做女王时代的宗教裁判所.宗教裁判所原为十三世纪罗马时代教会专为审判杀害异端.戕害进步的和与天主教不相容的思想,十五世纪时在西班牙更成为杀害异端的可怖工具,据说一八○八年为拿破仑所废止,但此后废废复复数次,直至一八三四年始正式废止.)在利马已经是衰微了,,塞瓦斯蒂安笑着说.'说下去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