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女孩子,经常来找田家鹏。一个叫秧子,一个是小祝。秧子个很高,瘦的很,性格有点咋呼。小祝长的很秀气,就是不能笑,牙齿很丑。两个女孩是田家鹏以前在餐馆打杂认识的。都是从外地来宜昌打工。在宜昌飘着,于千万人中认识了田家鹏。
开始几次他们晚上还回去。可后来就和田家鹏不停的聊天到深夜,也不回家了。无奈我只有把chuáng让出来,和田家鹏挤在外面。我不喜欢和人挤在一张chuáng上,有点烦。有次就早早睡了,不肯起来,装着睡熟。两个女孩和田家鹏也不睡,在外面chuáng上聊天到深夜。我憋不住尿。起来上个厕所,一泡尿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她们已经整整齐齐的睡在我的chuáng上了。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两女孩,根本没有住的地方。每天都在有限的几个朋友之间辗转借宿。
不晓得她们父母知道后,会多么担心。幸亏我和田家鹏心眼不坏。
时间久了。我也瞧出点眉目:小祝和田家鹏相互都有点意思。就问田家鹏是不是。
田家鹏矢口否认,只说是一般朋友。
我是过来人,田家鹏那里骗得了我。我决定帮帮他们。毕竟他们年龄太小,还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于是每天就向田家鹏灌输追女孩子的经验。
终于有一天,田家鹏用我的方法支开了秧子。只有小祝一个人来找他玩。那天,我从中午就滴水不沾。晚上早早地睡到chuáng上。到了半夜,田家鹏装模作样的叫了我几声。我都没有回应。于是他们只好都睡在田家鹏的chuáng上。
黑暗中,我清晰的听到孤男寡女的进退攻防,很笨拙,却执着。毕竟两张chuáng相距不到一米。田家鹏一次又一次地努力,断断续续。两人都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可身体的摩挲和沙沙的褪衣声,在耳边还是无比真切。那一夜,我们三个人都没有睡。
从那以后,都只是小祝一个人来了。再也没有人跟我抢chuáng。
华也来了一次,匆匆的一个中午就走了。田家鹏跟往常一样,坐在门外看着路人。
一天夜晚,我们已经早早地睡下。突然天空想起炸雷般的响声。田家鹏跳起chuáng,高兴的大叫:放烟花拉!
我却没有他那么兴奋,懒得爬起来跟他看什么劳子的烟火。可田家鹏不顾我的不屑。硬是把我拉起来跑到江边看烟花。烟火在夜空上璀璨,众人们随着欢呼。
我却觉着寂寞,虽然身处人海之中。
一年一度的旅游节到了。可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群到半夜才散尽。田家鹏奇怪我怎么又不想回去睡觉了。
我说,我想呆一会。于是坐在江边的石头护栏上。落寞地看着天空。
读书的时候王八曾经给我讲解天文,指着满天星斗,说,这是什么星座,那是什么星座。或者告诉我,按中国的分法,如何区别二十八星宿。可我看着都是一盘散乱。怎么也记不住方位。只能认出北斗七星这个大勺子。
我看不出任何星星的方位。但这洒落天际的银点却都是那么真切。他们在那里恒古不动。不知道是否也是寂寞。
每天凌晨4点半,被田家鹏叫醒。飞快地穿上衣服,骑着自行车向奶站赶去。配送的冷藏车一到,等待多时的送奶工们,一拥而上,把成件包装的牛奶卸下。老王指挥着分装到各个人的篓子里。然后所有人陆陆续续地驮上篓子,摇晃着骑走。穿行在城市里每个角落。
我们是孤独的夜行者。在黑暗中摸索行走。没有人能看见我们身影。单调地爬着楼梯,一层又一层。时间长了,已经不需要刻意去记那个单元要送什么品种的牛奶,每到一个单元口,麻木的思维,就让人随手拎起牛奶,放到奶箱上。奶箱的锁应手而开,拿空瓶,放牛奶。枯燥的动作,都在无意识中完成。
夜行的过程却又是热闹的。每天都会在固定点时间固定的地方,遇到同行。送报纸的,和别的品牌牛奶的配送工。有男有女。大家熟悉了,就在一起,靠着自行车坐着歇一歇,聊聊天,抽上一支烟后。继续工作。
在最艰难的时刻。一个客户让去他家,订了四份年单。给了我2000多块钱。我想挪用一点,或是拿了钱跑掉。覃经理根本不知道我底细。想了想,算了,这步走出去,只能缓和一时,也没有多大意思。可笑的道德底线啊。
这个牛奶品牌的业务在不断的增长。人手越来越不够,不断的有老员工离职,但成倍的新员工加入进来。甚至很多送报纸的投递工都转行来应聘。覃经理全部收留。奶站的业务更加飞速扩大。
来了好大一批人,以前都是送楚天都市报的。覃经理把老员工的区域分拆,所有人重新分配。我的区域因为增量太快,早就送不过来了。这些天一直在苦苦支撑。提前起chuáng都不能按时送达。于是乐得把靠胜利四路这一边的客户划分出去。
接我手的是沈宁,30上下。跟沈宁说话很累。因为他说话总是不着边际。有一句没有一句的不知道他说什么。沈宁人缘不好,楚天都市报的这一群人,就他不合群。
沈宁以前是照相馆的摄影师,不知道怎么混的去送上了报纸,如今又来送牛奶,都这年龄了,女朋友都没一个。沈宁在隆中路有套房子,两室一厅。听说他想租一间出来。我就琢磨着是不是跟他租房。可手上又没有钱。
我跟沈宁套近乎,还没有把意图说出来。就被沈宁说的晕头转向,他跟我讲起道理来了,什么年轻人不该靠父母啥的。我听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我想跟你租房子,你租不租?”
“就这事,没有问题,你今天就搬。”
“还有田家鹏,和我一起。”
“行啊,人多热闹。”
“我们现在没有钱。”
“你发了工资再说呗。”
“多少钱一个月?”
“都说了发工资再说,你怎么列么啰连!”
和田家鹏收拾行李搬到了隆中路,我和他都身无长物。搬得很快。我很舍不得卤菜摊子的猪头肉。
其实沈宁很好相处啊,我想不通为什么别人和他合不来。
也许是沈宁脾气有点古怪吧。他总是神神秘秘的每天不知道在那里晃悠,然后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和你讲话,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几十岁的人了,最大的爱好是看漫画书。说话跟谁都不耐烦的样子。
可是我觉得他人很好,至少直白。
房租在我的坚持下定下来了。沈宁不愿意谈钱,要我们看着给。
我提议一个月150,我和田家鹏,还有另外一个室友——简化林平摊。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沈宁不住在隆中路这边,他在中心医院还有一套房子。另外一个卧室住着他弟弟和女朋友,沈宁的弟弟叫沈洋。
住到了隆中路,条件和大公桥的房子天壤之别。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都觉着宽敞。更何况还有一个客厅。上厕所也不用跑上几百米去公共厕所了。
住了几天发现了一个很慡的事情——厨房的天然气表,怎么用都不转。做饭吃又少了一项开支。
沈宁的弟弟沈洋开的士,每天早出晚归,或者晚出早归。他女朋友每天泡在麻将室里。两口子都是回家就钻进屋里睡觉。我们来了一个星期了,照面都没有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