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为你了不起呢,他想。我看你糟透了。还有那神妙的境界跟你那一派胡扯,全都糟透了。你有着了不起的想法,是不?你算彻底了解这个世界了,是不?这一切都见鬼去吧。
别焦媒,他对自己说。别发脾气了。发脾气无非也是一种出路。出路总是有的。你现在不得不解决最棘手的事啦。没有必要只因你将失去现有的一切而否定它。别象一条断了脊梁的该死的蛇那样噬啮自己 再说,你的脊梁并没有断,你这条猎狗。等你受了伤再开始哀叫吧。等战斗打响了你再发怒吧。战斗中有的是时间可以发怒。这在战斗中对你倒有点儿用处。比拉尔拿着背包走到他跟前。
①因为背包里的引壜器、雷管和火幘等物都被巴勃罗偷掉了,乔丹只能考虑把手榷弹扎在安在桥面下关键地点的炸药包上,然后把一大卷漆包线的—端系在手榷弹的拉环上,从桥面上柄挢堍走,一路上放出漆包线,到离桥相当距离的地点,到时侯只消一拉,就能使手榴弹引壜炸药包。但他又怕弹壳炸裂吋,把炸药包一起炸飞了,抟在河里,不能把桥一炸两断,
“现在结实了,”她说。“这些手榴弹很好,英国人。你可以信得过它们。”
“你觉得怎样,大娘?”
她望着他,摇摇头,笑笑。他不知道她这一笑有多深,看来是够深的。
“不错,”她说。“还能凑合,“
她接着蹲在他身旁,说现在真要动手了,你觉得怎么样?”“我们的人太少。”罗伯特‘乔丹马上对她说。“我也这样想。”她说。“太少了。”接着她仍对他一个人说,“玛丽亚能独个儿管马,不用我管这个了。我们可以把马脚拴住。这些马是骑兵队的,听到枪声不会受惊。我去对付下面的那个哨所,去承担巴勃罗的任务。这样我们就多一个人啦。”
〃好。”他说。“我早想到你可能有这打算。”“不,英国人。”比拉尔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别发愁。一切都会顺利的。你得记住,他们不会料到将发生这种事。”“对。”罗伯特‘乔丹说。
“还有一件事,英国人,”比拉尔用她那粗哑的矂音尽量温和地小声说。“至于手的事一”“什么手的事?”他恼怒地说。
“不,听着。别生气,小兄弟。至于手相的事情,那全是吉普赛人的胡扯 我拿它来抬髙自己罢了。哪有这种事呢。”“别谈这个了。”他冷冰冰地说。
“不,她粗哑而亲切地说。”我的话只是骗人的胡扯。今天荽打仗,希望你别发愁。”
“我不愁,”罗伯特,乔丹说。
“不对,英国人,”她说。“你很愁,这不是没道理的。不过一切都会顺利的,英国人。我们生来就是为了gān这一个的啊。”“我不需要政治委员,”罗伯特 乔丹对她说。她对他又笑了笑,她那粗厚的嘴唇和咧开的大嘴带着一个好看而真挚的笑容,她说。”我很軎欢你,英国人。”
“我现在不需要这个,”他说。“既不要你,也不要上帝。”“要。”比拉尔用粗哑的声音小声说。“我知道。我只不过想对你说说罢了。别发愁。我们一切都会gān得很顺利的。”
“当然啦,”罗伯特 乔丹淡淡一笑说。“我们当然会这祥的。一切都会顺利的。”
“我们什么时侯出发?”比拉尔问。罗伯特 乔丹看了看表。“随时都可以出发。”他说。他把一个背包递给安塞尔莫。〃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老头子”他问。老头儿根据罗伯特‘乔丹给他的样品,削了一堆木楔,即将削好最后一个。这些額外的木楔是以防万一的。
“好。”老头儿说着,点点头。“到现在为止,都很好。”他伸出—只手来。“瞧,”他说,微镦一笑。他的手一点也不抖。
“好,那又怎么样?”罗伯特 乔丹对他说。“整个手不抖,我总是办得到,你伸出一个指头试试。”
安塞尔莫伸出一个指头。指头在抖。他望着罗伯特‘乔丹,“我也这样,”罗伯特 乔丹伸出一个指头给他看。"总是这样。那是正常的。”
“我可不是这样,”费尔南多说。他伸出右手的食指,给他们看,然后伸出左手的食指。
“你能啐出唾沫来吗?”奥古斯丁问他,对罗伯特,乔丹眨眨眼
费尔南多咳了一声,骄傲地朝山dòng的地上晬了一口,然后用脚在泥地上擦掉。
“你这头脏骡子,”比拉尔对他说。“你一定要逞英雄的话,往炉火里啐嘛。〃
“如果我们不打算离开这里,比拉尔,我就不会啐在地上了“费尔南多一本正经地说。
“留神你今天啐唾沫的地方。”比拉尔对他说,“说不定正是你离不开的地方。〃
“这个人老是说丧气话。”奥古斯丁说。他用玩笑来掩饰紧张,这正是他们大伙儿共同的心情。“我是说笑话,”比拉尔说。
“我也是,”奥古斯丁说。“可操他奶奶的,要等到动了手,我才心安理得稞。”
“吉普赛人在哪儿?”罗伯特 乔丹问埃拉迪奥。“跟马在一起,”埃拉迪奥说。“你从dòng口望得到他。”“他怎么啦”
埃拉迪奥撂齿笑笑。“害怕极了。”他说。谈到别人的害怕,使他感到安心。
“听,英国人~”比拉尔开口说。罗伯特“乔丹朝她望去,只见她张开了嘴,脸上露出一副诧异的神色 他一边伸手拔手枪,一边飞快地转身对着dòng口。dòng口站着一个人,他一手拉开毽子,短自动步枪的锥形枪口露出在肩胛上面;这个人又矮又宽,满脸胡子,眼脸发红,一双小眼睛茫茫然地不知在望着谁。正是巴勃罗。
“你一”比拉尔诧异地对他说。“你。”“我,”巴勃罗不卑不亢地说。他走进山dòng。“喂,英国人,”他说。〃我把埃利亚斯和亚历杭德罗队里的五个弟兄和他们的马带来了。”
“引爆器和雷管呢?”罗伯特 乔丹说。“还有别的东西呢?”“我扔到峡谷下面的河里去了,”巴勃罗还是茫茫然地不知在望着谁。“不过我想出了一个用手描弹引爆的办法,““我也想到了。”罗伯特 乔丹说。“你有什么酒吗?”巴勃罗疲倦地问他。罗伯特 乔丹递给他那个扁瓶子,他急急地喝着,然后用手背抹抹嘴。
“你是怎么回事?”比拉尔问。
“没什么。”巴勃罗说,又抹抹嘴。“没什么。我回来了。”“那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一时软弱。我走了,可我现在回来了。 他转身对罗伯特 乔丹说,“其实我不是胆小鬼,“可你何止是个胆小鬼,罗伯特。乔丹想。你不是才怪呢。可是我见到你很高兴,你这个婊子养的。
“从埃利亚斯和亚历杭德罗那儿我只能搞到五个人。”巴勃罗说。“我离开了这儿,一直骑着马奔走。你们九个人是绝对应付不了的。绝对不行。英国人昨晚讲的时候我就明白,绝对不行。下面的哨所里有七个士兵和一个班长,要是有蕾报器,或者他们拚命抵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