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怎么样?”
“据说那时斗牛士坐在chuáng上。他已经被击倒约莫十五次,但还是不肯罢休。勃莱特按住了他,不让他站起来。他很虚弱,但是勃莱特按不住他,他站起来了。这时候科恩说,他不愿再揍他了。他说不能这么揍了。他说再揍就太恶毒了。于是斗牛的小伙好歹摇摇晃晃地向他走去。科恩退后靠在墙上。
“‘这么说你不想揍我了?’”
“‘对,’科恩说。‘我不好意思了。’
“于是斗牛士用足全身力气往科恩脸上狠揍一拳,然后坐倒在地上。勃莱特说他爬不起来了。科恩想扶他起来,搀他到chuáng上。他说科恩如果要扶他,他就要打死他,还说什么如果科恩今天上午不离开这里,他无论如何要置他于死地。科恩哭了,勃莱特责备他,但他还要跟他们握手。这我已经说过了。”
“说完它,”比尔说。
“看来这斗牛的小伙当时坐在地板上。他在蓄积力气,等蓄足了再站起来揍科恩。勃莱特哪里肯同科恩握手,科恩就哭诉起来,说他多么爱她,她呢,对他说不要做头十足的蠢驴。跟着科恩弯下腰去和斗牛士握手。你知道,不要伤了和气嘛。完全是为了请求宽恕。可斗牛的小伙又一次朝他的脸上打去。”
“好小子!”比尔说。
“他把科恩彻底打垮了,”迈克说。“你知道,依我看科恩往后再也不想揍人了。”
“你什么时候看见勃莱特的?”“今天上午。她进房来拿点几东面。她正在护理罗梅罗这小子。”
他又倒了一杯啤酒。
“勃莱特很伤心。但是她喜欢护理别人。这正是我们当初打伙在一起的原因。她护理过我。”
“我知道,”我说。
“我喝得相当醉了,”迈克说,“我想我将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这件事真可笑,但是叫人不大愉快。我觉得不大愉快。”
他喝光了啤酒。
“你知道我把勃莱特数落了一通。我说她要是跟犹太人和斗牛士这号人一起招摇过市,她准会碰到麻烦。”他探身过来。“嗨,杰克,我把你那瓶喝了行不行?她会给你再拿一瓶来的。”
“请吧,”我说。“反正我也没打算喝、”
迈克动手开酒瓶。“你给我开好吗?”我拧开瓶盖上的铁丝夹子,给他倒酒。
“你知道,”迈克继续说,“勃莱特当初真不错。她一向总是那么好。为了跟犹太人、斗牛士以及诸如此类的人来往,我给了她一顿臭骂,可你知道她说什么来着:‘是啊。我同那位英国贵族过的一段生活可幸福得要命啊!’”
他喝了一口酒。
“说得真有道理。你知道,给勃莱特带来衔头的那个阿施利是个航海家。第九代从男爵。他从海上回家,不肯睡在chuáng上。总叫勃莱特睡在地板上。他最后变得实在叫人难以容忍了,老是对她说要杀死她。睡觉的时候总带着支实弹军用左轮手枪,等他睡着了,勃莱特常常把子弹取出。勃莱特一向过的可不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太不应该啦。她是多么想享受人生乐趣的啊。”
他站起来。他的手在颤抖。
“我要回房间去了。想法子睡一会儿。”
他微微一笑。
“在这种节日里,我们往往太欠睡了。我要从现在起,好好地睡个够。不睡觉太难受了。使人神经怪紧张的。”
“中午在伊鲁涅咖啡馆再见吧,”比尔说。
迈克走出房门。我们听见他在隔壁房间里走动的声音。
他按了铃,侍女前来敲他的房门。
“拿半打啤酒和一瓶芬达多酒来,”迈克对她说。
“是,少爷。”
“我要去睡了,”比尔说。“可怜的迈克。昨天夜里为了他,我跟人大闹了一场。”
“在哪儿?在米兰酒吧?”
“是的。那里有一个家伙,有次在戛纳替勃莱特和迈克还过债。他太恶劣了。”
“这段历史我知道。”
“我可不知道。谁也不该有权利诽谤迈克。”
“事情就恶劣在这种地方。”
“他们不该有这种权利。但愿千万不能让他们有这种权利。我要睡觉去了。”
“斗牛场上有人被牛抵死的吗?”
“好象没有。只有受重伤的。”
“在场外跑道上,有个人让牛挑死了。”
“有这么回事?”比尔说。
第十八章
中午时分,我们会集在咖啡馆里。里头人头挤挤。我们吃小虾,喝啤酒。城里也满是人。条条街道都挤得满满的。从比亚里茨和圣塞瓦斯蒂安来的大汽车不断地开到,停在广场周围。汽车把人们送来观看斗牛。旅游车也到了。有一辆车里坐着二十五名英籍妇女。她们坐在这辆白色的大汽车里,用望远镜观赏这里的节日风光。跳舞的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这是节期的最后一天。
参加节日活动的人们挤得水泄不通,川流不息,但汽车和旅游车边却围着一圈圈观光者。等汽车上的人全下来了,他们便淹没在人群之中。你再也见不着他们,只有在咖啡馆的桌子边,在拥挤不堪的穿着黑色外衣的农民中间,能见到他们那与众不同的运动服。节日洪流甚至淹没了从比亚里茨来的英国人,以至你如果不紧靠一张桌子边走过,就看不到他们。街上乐声不绝。鼓声咚咚,笛声悠扬。在咖啡馆里,人们双手紧抓住桌子,或者互相接着肩膀,直着嗓门唱歌。
“勃莱特来了,”比尔说。
我一看,只见她正穿过广场上的人群走来,高高地昂着头,似乎这次节日狂欢是为了对她表示敬意才举行的,她感到又自得,又好笑。
“喂,朋友们!”她说。“嗨,渴死我了。”
“再来一大杯啤酒,”比尔对侍者说。
“要小虾吗?”
“科恩走了?”勃莱特问。
“是的,”比尔说。“他雇了一辆汽车。”
啤酒送来了。勃莱特伸手去端玻璃杯,她的手颤抖着。她自己发觉了,微微一笑,便俯身喝了一大口。“好酒。”“非常好,”我说。我正为迈克惴惴不安。我想他根本没有睡觉。他大概一直在喝酒,但是看来他还能控制得住自己。“我听说科恩把你打伤了,杰克,”勃莱特说。“没有。把我打昏过去了。别的没啥。”“我说,他把佩德罗·罗梅罗打伤了,”勃莱特说。“伤得好厉害。”“他现在怎么样?”“他就会好的。他不愿意离开房间。”“他看来很糟糕?”“非常糟糕。他真的伤得很重。我跟他说,我想溜出来看你们一下。”“他还要上场吗?”“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同你一起去。”“你男朋友怎么样啦?”迈克问。勃莱特刚才说的话他一点没听着。“勃莱特搞上了一个斗牛士,”他说。“她还有个姓科恩的犹太人,可他结果表现得糟透了。”勃莱特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