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玩啊。上海这地方太不好玩了,佘山像小笼馒头似的。嗯!看了都难过,还是周庄好玩一些。你来多久了?还拖了一个——大才子!哈哈,我没打扰你们吧,如果我是灯泡,那我就只好——消失!”
林雨翔被她对佘山的评价折服,傻笑着。罗天诚大失所望,原来搞这么久Susan还没发现自己,恨自己方才深沉得太厉害,心斋做过了头,回到人世间就丢面子了。
沈溪儿见Susan误会了,厌恶得离林雨翔一大段距离,说:“呀!你太坏了!我和这小子?”然后吐吐舌头,表示林雨翔不配。
“我在船上还看见你和他牵着手呢。”Susan罗列证据。
沈溪儿脸上绯红,拼命甩手,恨不得断臂表示清白:“哪里啊,是他非要拉住我的!”
“什么!我——我没——”林雨翔焦急地解释。
Susan打断说:“才子,好福气哦,不准亏待了我的朋友,否则——”
那“否则”吓得林雨翔心惊肉跳,沈溪儿还在抵抗说“没有没有”。Susan也不追究,招呼着一起玩。走了一程才发现还有个男孩子,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罗天诚受宠若惊,说:“我叫罗天诚,罗——罗密欧的罗,天——”直恨手头没有笔墨让他展示罗体字。Susan说:“我知道了,罗天诚,听说过。”罗天诚吃惊自己名扬四海,问:“你是哪个学校的?”
“和你一个啊。”Susan略有惊异。
罗天诚虽像佛门中人,但做不到东晋竺道生主张的“顿悟”,问Susan:“什么一个?”
“一个学校啊。”
“什么,一个学校!”罗天诚佛心大乱。林雨翔也骇然无语,惊诧这种破学校也能出大美女,而且自己竟从未见过,不由对学校大起敬佩,想这小镇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四人一起游周庄。周庄的一些古街也增大了吞吐量,可以容四人并排走,可这时就出现了问题,究竟谁走Susan旁边。沈溪儿只能罩住一面,Susan另一面全无防守。林雨翔今天对Susan大起好感——如果说没有哪个男孩子见了美女会不动情,这话不免绝对,至少有表面上若无其事如罗天诚者,内心却澎湃得像好望角的风làng。林雨翔表里一致,走在Susan身边,大加赞赏:“哇,你的头发是用什么洗发水洗的?”
沈溪儿拦截并摧毁这句话:“你是谁,要你管三管四gān什么?”
“喂,我问的是Susan,你是谁,要你管三管四gān什么?”骂人时最痛苦不过于别人用你的话来回骂你,分量也会猛增许多。沈溪儿充分领教了自己的厉害,恨自己还没这话的解药,只好认骂。
林雨翔再问:“你跟Susan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好朋友。”沈溪儿吃一堑,长了好几智,说话都像下棋,考虑到了以后几步。
“那好,你可以gān涉你的好朋友吗?”
沈溪儿不料刚才自掘的坟墓竟这么深,叹气摇头。Susan则是秉着大清王朝的处事jīng神,放俄国和日本在自己的领土上打仗,她则坐山观虎斗。
到了必要时,Susan略作指示,让俩人停战:“好了,你们太无聊了。我肚子饿了,想吃中饭了,你们吃吗?”沈溪儿愤然道:“我们俩吃,别叫他们。”
“没关系的,一起吃嘛。”Susan倒很大度。
沈溪儿劝Susan:“喂,你可想清楚了,这是引láng入室,懂吗?”
Susan微微一笑:“什么láng,他们俩又不是色láng。”
雨翔的潜意识在说“我正是”,脸上却一副严肃,说:“当然不是了,罗天诚,是吗?”
这个问题的回答难度是极高的。罗天诚省悟过来,他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只好放弃。
沈溪儿讥讽:“咦,林雨翔,你不是说你不近女色的吗?怎么——”说出这个问题后得意非凡,想应该没有被他还击的可能。
林雨翔忙说:“朋友,不可以吗?”——其实,这世上最可畏的男人是自称不近女色的,他们只是未遇理想中的女色罢了,一旦遇上,凭着中国汉字的博大jīng深,“不近女色”马上会变成“不禁女色”,所以,历史学科无须再追究汉字是不是仓颉所创,总之,汉字定是男人造的,而且是风流男人造的。
快出周庄了,发现有家古色古香的面馆,里面棕红的桌椅散发着陈腐味,所以,扑鼻就是历史的气息。四个人饥不择食,闯了进去。店主四十多岁,比店里的馒头要白白胖胖多了,乃是“四书”里君子必备的“心宽体胖”型。有了君子的体型不见得有君子的心。店主虽然博览过众多江南美女,但见了Susan也不免饥饿得像在座四人。他对Susan搓手问:“小姑娘,你要什么?”其余三人像是不存在于店里。
“喂,你还要问我们呢!”沈溪儿不服道。
店主忙换个语气:“你们也要来点什么?”
沈溪儿气得要走,雨翔拉住她说算了,店主是不会对她起非礼之心的。
四个人要了菜后坐赏街景。沈溪儿说店主不是好人,罗天诚严肃道:“做人,要么大俗,要么大雅,半俗不雅是最痛苦的了;Susan,你是大雅,店主是大俗,我就是半俗不雅。”Susan听得崇拜不已,笑着说:“我哪里是大雅,不过你说得很对!”
林雨翔觉得这话好生耳熟,终于想起是他在车上说过的话,只是徐志摩换成Susan,马德保换成店主,而罗天诚本人因动了凡心,自愿由圣人降到半俗不雅。林雨翔从椅子上跳起来,说:“这话你说过!你在——”
沈溪儿四两拨千斤,轻声就把这话掐断:“说过又怎么了,我们反正没听过。你这人也太自私了,听过的话就不许别人听了?”
罗天诚说:“林雨翔,你太重名利了,以后会后悔的。我说过,当一个人要死的时候,什么——”
林雨翔这次学乖了,和罗天诚一起说:“什么名,什么利,什么爱,什么恨,都是棺木上的一缕灰尘,为一缕——”
罗天诚纠正道:“是——尘埃!”趁雨翔发愣,忙把下半句真理给说了:“为了一缕灰——尘埃而辛苦一辈子,值吗?”
Susan听得拍手,以为是两个人合璧完成的杰作,大悦道:“你们太厉害了,一个能背《史记》,一个能懂哲学。来,林雨翔——同志,请你背《史记》。”
雨翔诧异Susan还没忘记《史记》,想一个大美女的记忆力超群的确是一件憾事,推托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我嗓子不舒服。”
“那好办,你,还有你们两个等着,我去买可乐,你一定要背哟!”Susan说完奔出去买饮料。林雨翔忙问沈溪儿:“喂,她是几班的?”
“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