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知道了,天气暖和了,就出去走走,去看看那些向往已久的地方。
chūn节后,季节已经开始迈向chūn天,她却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机会了。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留下太多遗憾。
又想起一个并不遥远的故事: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可是患有抑郁症的女孩却从十八层楼坠楼身亡。婚礼变成葬礼,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男孩告诉我,因为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于是他就为他的未婚妻买了件质地好、价格很贵的衣服,未婚妻非常高兴,却又责备他为自己乱花钱。因为他们两个是贫寒夫妻,简朴惯了的未婚妻宝贝一样的一直舍不得穿,挂在衣柜最好的位置,每天刷刷上面的落尘,说要结婚那天才穿。没想到,过了不到三天,未婚妻便坠楼身亡。从来舍不得穿的那件衣服成了他未婚妻的陪葬品。说完,男孩泣不成声,说为什么不早些为她做些事情,自己吸烟喝酒挥霍了那么多钱,可以给未婚妻买很多她喜欢的,何必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穿,即使今日俸钱过十万,不过都是与君营奠复营斋。
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向往和想法,然而,又因为各种原因和各种借口把这些都无限期地延后。时间和生命都不会因等待而去厚爱一个人,只会给你留下各种遗憾。
常听见有人说,我很爱她,但我现在很穷,我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等有钱我就娶她。殊不知,她能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你是不是有钱。如果是为了钱,她可以选择别人。她要的是和你在一起过的心情,和你相濡以沫天长地久的感情。也许你会有钱,也许不会,这些延迟都没有期限。
常听见有人说,我喜欢旅行,等我有时间有钱,我就去所有我想去的地方,游历祖国的山山水水。却等到满头白发,也没走出家门一步。
还有人常常这样说,等我有时间就回家看看父母;等我有钱了,我就把父母接到城市里过几天好日子;等我……
谁会等你?
我们耳边总是充溢各种等待的声音,等我有时间了,我要如何如何;等我有钱了,再去做什么什么;等我退休了,我就去办。于是,各种美好都无限地延后着,有些永远等不到了,有些即使你等到了,是不是还有当初的心情和当初的人?
遗憾大多来自等待。人人都有很多打算与愿望,要么实现,要么遗憾,这是现在的我,一个入殓师所理解的生活。愿世间少些遗憾,多些实现。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与诸位共勉。
季烁红,90后入殓师
11、那个年代,物资都很匮乏/杨怡倩
很多年以前有一群农村的孩子,他们捡到一个乒乓球,因为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视若珍宝,坐了很长时间的火车,带上了半个月的gān粮,要去北京把它献给毛主席。这个故事似乎有个同样情节的电影,但是我很小的时候外公给我讲过这样的事儿,真事儿。
外婆年轻的时候,结婚,没有轿车迎亲,一切四个轮子的车都没有,外公载着她去了上海的外白渡桥,吃了糕点和面包就算是真正意义上你情我愿一拍即合的约会,回到乡下操办了简陋的婚礼,连结婚证都是供销社买了底板手抄上去的。
然后经济条件好些了,女人们不再是灰,灰绿,灰黑色调了。我妈是22岁那年第一次买到化妆品的。好象是类似于大宝,美加净一类国货牌子出的口红。也是在供销商厦开了个一米左右的玻璃柜台,每天放货几十支,奔走相告,供不应求。妈妈那年在制衣厂,女工们一早就在传看彩芬阿姨的口红,很正的中国红,白色塑料壳,闻起来,有月季花混合着cháo来花的味道。5点下班,女工们4点就换好了自己的鞋子,白色厂服的扣子也都解开了,手中攥着自行车的钥匙,生怕抢不过隔壁电机厂的女工们。
我半岁,托上海某公司采购部的姨妈,捎了一桶荷兰rǔ牛奶粉,花了我妈半个月的工资。要兑很多水,或者米汤,我的领口系着塑料袋子,从嘴里漏出来了,外婆接着喝,因为奶粉太贵,生怕làng费了。一桶奶粉吃完了,要倒过来用勺子敲很久,直到一点渣渣都倒不出了才作罢。
那些年代的人特别珍惜物件,因为物资匮乏。
寒假回家,妈妈无意间打开我的化妆包,光是口红就有七个色号,我见她喜欢,网上商城一口气帮她买了一堆。我被骂了,她说口红这种东西,只要在唇上打几个点,轻轻地抿,用不了多少,一支能用好久。
前几年我去上海参加一个写作比赛,外公要跟去,捎带了外婆,经过外白渡桥的时候,外婆不顾家人阻拦,执意把头探出窗外。湖面上风真大。外婆缩回头,眼眶和脸都绯如二八佳人。
那个年代男人特别有担当,女人特别有情谊。
我带她去了外白渡桥,她坐在车座上碰了我的腰,我怎么能不娶她?
他带我去了外白渡桥,我吃了他买的玫瑰猪油糕,我怎么能不嫁他?
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打电话要排队,每天能认识的人很少,一辈子能认识的人也很少。
卖烧饼的王麻子媳妇儿牵了隔壁修车汉刘顺的手,王麻子自此带上绿帽子。媳妇儿是破鞋,刘顺是流氓,是jian夫,是贼。不像现在,随便上个微信,都是约pào短信。每天可以认识大把大把的人,我可以很好地预言,五年内,会有人以贩卖别人的信息而发家致富,五年后,会有人因为这个而破产,因为信息越来越不值钱。
我们这代人会很频繁地换恋人,朋友,情人,pào友。因为物质生活变好了,一切唾手可得。
外婆说,他们那个年代,因为贫穷,东西坏了都靠修。我们这个年代,东西坏了都直接换。
我今年21,几番踌躇,谈了人生中第一个对象,我们似乎没有黏乎,彼此也没有很关心,他偶尔不理我,我也会冲他发脾气,但是我们从不吵架,我听他说,他听我说,解决问题,和继续走下去。
今天我说他不关心我,他说他改。他说我事儿叨叨不给他空间,我也妥协。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相互喜欢是有多难?
我觉得没准我们能走得很远,似乎回到了那个年代,修修补补,鞋子大了改改继续穿着向前走。
碰到了就是缘分,他们说,青chūn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其实在我们身上从来没有错误的时间,每时每刻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和必然。
你是我的什么?
你不是我的优乐美,不是我的益达。
你是我的大理石,
我是你的米开朗基罗,
你有先天裂痕,
我有琢石执念,
修修补补,
直到雕琢出我的大卫。
我穷得只有一块石头了,而你存在于我心里,我只是照着我的内心,每天和你说说话。
我想要珍惜我的石头,我不想很多年后有人问起这个时代,我只能冷冷地说,那个年代,真情都很匮乏。
12、红色复写纸/荞麦
四年级时,我已经变成了一个过分心事重重的小孩。这一年我们换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是个大概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姓金,个子矮小,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表情严肃,充满了很少见的尊严。他是因为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从城里退到老家我们这所乡村小学的。说到底,我们已经受够了那些嬉皮笑脸满口乡音的业余乡村教师了。每个人都企图获得他的欢心,这种竞争性的讨好令班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氛围。我比所有的小孩都小一岁,成绩不错,爱好表现,一向很受老师的喜欢,自以为这次也不会例外,却大失所望:他似乎对我这个优等生毫无好感,表扬时总是相当平淡且漫不经心,批评起来倒不遗余力。他很少让我站起来回答问题,不管我如何把手举得很高。一种故意为之的冷淡,敏感的小孩子却全都意识到了。这让我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中:从前的羡慕和嫉妒正渐渐转化为轻视和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