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炮兵传奇_孙晓【完结】(14)

2019-03-10  作者|标签:孙晓

  那时,红军还从没有训练过打活动目标,刘延贵几次套准了敌艇,但由于距离太近,敌汽艇速度快,没等放pào,就已经滑过去了。

  这可怎么办?连长急得冒出了一头大汗。

  无奈,小刘gān脆就从pào膛里进行瞄准,立刻抓住了一次绝好的时机,等汽艇在江面上猛抖威风,朝着红军阵地又扫机枪又打pào的空档,小刘赶紧帮小吴填上一发pào弹,“轰!”pào弹正巧打中了汽艇的要害部位,只见黑烟像黑龙般腾起,接着传来几声爆炸声,不一会儿,汽艇便咕咕噜噜地沉到江底去了。

  另两艘汽艇一看大事不好,没等“克虏白”再开pào,慌忙调头一溜烟地朝樟树方向逃走了。

  敌人没有了江面上汽艇的支援,顿时军心大乱,接着红军的“克虏白”山pào又“发言”了,朝着江东岸敌人的阵地一气就夯了30多pào。敌人的江岸阵地好像被捣烂的蚂蚁窝,从工事里跑出来的敌人被炸得懵头转向,隔江都听得见他们的哭喊声。

  红3军团的官兵乘势坐着小木桶、 竹筏、小木船等渡江工具,向对岸发起了qiáng攻。

  敌人斗志大减,溃不成军,不等我军冲上东岸,已经魂飞魄散,仓惶逃生了。

  此后,这门“克虏白”又立下了无数战功。血战龙岗、活捉张辉瓒时,是它首先发威,打烂了那支国民党王牌军的pào兵阵地。在肃清“白点”的战斗中,它无坚不摧,战无不克。在红色瑞金,它曾受过毛主席的检阅。在瑞金红色大学——特科学校,它还培育出无数的神pào手和pào兵指挥员。

  两万五千里长征时,pào兵团的同志们又抬着它渡潇水、过湘江、渡乌江,一直到达贵州土城。最后,终因它个大体沉,又无弹药,再加上敌人前追后堵,军情紧急,抬着这个大家伙实在影响行军速度,军团司令员决定把它沉到赤水河中。

  沉pào那天,寒风凛冽,江流湍急。pào兵团官兵将屡立战功的“克虏白”的五大部件抬到河边,为它最后一次擦去了身上的油垢,含着泪水推进了滔滔的江水。

  红军官兵伫立江边,向着“克虏白”沉没的地方庄严敬礼,尔后依依不舍地离开河边,继续踏上北上抗日的征程。

  湘江血水向东流

  1933年夏,国民党南昌行营。

  夜已经深了,总统议事厅里依然灯光灿亮。蒋介石正在与他的洋顾问研讨军情,制定第五次围剿的可行方案。

  宽大的办公桌上,铺着一张湘赣红区的军事地形图,桌角上有一本折着角页,天头地角都被红笔勾圈得密密麻麻的《曾文正公全集》。

  曾国藩,清王朝咸丰年间的两江总督,西太后的心腹重臣。他练兵有方,训出的部队被称为“湘军”,以作战勇猛而著称。蒋介石对他特别推崇,桌上案头,几乎都是他的文集和批件。就连刚刚拟定的《剿匪手册》中,也处处显现着他的名言警句。

  此刻站在蒋介石身边有两位军人,一位是陈诚,另一位则是白发碧眼的德国著名将领赛克特。

  赛克特已经67岁,头发花白,但身板挺直,思维敏捷,尤其是他的身份和军事经历,闻之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他出身军事世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曾出任德军驻土耳其最高统帅部参谋长,后升任德军总参谋长,是威廉二世指挥战争的主要助手。大战结束后,他又作为德国军事代表出席了巴黎和会。1920年至1926年间,担任德国国防军总司令,退休前晋升为元帅。他不但在德国军界声望甚高,在世界上也是为各国军人仰之弥高的人物。

  蒋介石围剿红军连遭四次惨败,损兵折将的教训,似乎使他变得聪明起来,苦思冥想中找到救命草,他借鉴曾国藩当年镇压太平天国时请洋人作高参的经验,不惜出重金把赛克特请到中国帮助对付红军。

  “元帅阁下,”蒋介石说:“这些天,我想你对共匪的情况已经研究过了,不过千万不要以为他们武器低劣、装备落后就不堪一击。千万不要小瞧他们,在前四次围剿中,我们就是吃了大意轻敌的苦头,致使每次决战都功亏一篑。他们侦探灵敏,行动轻捷,极擅长隘路战、山地战、夜间战……”

  陈诚在一旁解释说:“总统所言都是肺腑之言。这些年来,蒋总统将共军战法归纳为五条要点,一是共军遇敌不轻易jiāo战,多用疑兵,眩人耳目,集结主力,坚守静待,察破对方弱点后,才变更阵势,冒险冲进。二是共匪作战常常取大包围战法,兼程猛进,速而且匀。三是不拭轻锋,必待敌找我,而我不先找敌,以逸待劳,镇静坚守。四是行走飘忽,瞬息百里,行路专拣山僻险要、人迹罕至之处,昼伏夜行,旋磨打圈……”

  陈诚与中共jiāo手多次,从第一、第二次围剿红军时起,几乎回回都由他执掌帅印,故接受教训最深。

  赛克特听了陈诚这番话说:“我认为,对付这样的敌人,不能够贪图痛快,由于地形的限制,更不能长驱直入,前后夹击。要想真正打败他们,必须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法……”

  陈诚苦笑着说:“赛克特将军,您也许不知道,我们只有第一次围剿时采用了长驱直入的战法,除此之外,都是采用了步步为营、缓缓推进的办法,可不幸得很,我们依然吃了败仗……”

  赛克特傲慢地摆了摆手,走到地图前,不停地划动着手臂说:“不错,以前你们也曾采用过步步为营的战法,可你们推进的速度固然放慢,但是围剿部队的间隔拉得太远,而且行动不够统一,这就给红军留出了可以利用的空隙。最大的问题是,你们虽然有了‘步步’,但没有营垒,因此,红军可以轻易地钻出你们的包围圈,愉快地跳到外线作战。这样一来,战争的主动权便牢牢地把握在了红军的手中。这是你们一败再败的根本原因……”

  陈诚闻听此言,连连点头,“不错,赛克特将军所言极是,只是红军深居大山密林深处,即便我们动用军队再多,恐怕也不能把苏区团团包围,以致使他们无法动作吧?”

  赛克特笑笑说:“陈将军说错了,我们正是要把苏区团团围住,使他们无法穿插扯动,当他们最后只剩弹丸之地时,只好与我进行正面决战。这就好像圈牢鱼塘一样,只要我们把塘里的水一勺勺淘gān,最后留在塘底的鱼难道还不束手就擒吗?”

  “噢,赛克特将军的想法很有意思,怎么样才能圈牢鱼塘,使红军无法脱逃,bī迫他们与我军决战呢?”赛克特的一番言论显然很对蒋的胃口。

  赛克特挥动着长满huáng毛的大手,在地图上围绕标出的红区划了一个圆圈,说:“这一次,我们要利用我们的优势兵力,真正实行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法,每往前推进一步,就应修筑一批碉堡和哨楼,碉堡与碉堡之间的距离应以能保持联络和火力支援为佳。在平原水网地带,碉堡可以建得高大而稀疏些,在山坡丘陵地带,就应建得稠密而低矮些……”

  陈诚不以为然地说:“将军阁下,我们的军队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盖房子的,像这样三步一岗,五步一楼,我看我的官兵都要变成泥瓦匠了。这仗要打到何时才能找到红军的主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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