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继续问:你是谁?
他说:我是耗子。
喜乐问:那边怎么回事,耗子?
他说:不知道,反正死了好多人。
我想,我走了不过几天,就好像不知道很多事情,并且发生很多事情。我想这事师父是否知道。寺其实离开这里不远。我觉得有必要回去一下。喜乐说要天亮以后去逐鹿谷看看,我说,行,看完以后,我想回趟寺里。
放过耗子,我对喜乐说:刚才就差一点点。
喜乐说:胡说,其实我早发现了,是我要牵着小扁走,小扁它看傻了,牵不动。
我说:好,就算如此,我心中还是猜疑。我们还是先睡下。
我回头看看,猛踹一脚那笨马,它才恢复过来。想必它也受惊吓不小,因为直接有比它大两倍的同类从眼前滚过。我想,让它看到这一幕以后,它可能会觉得果真是十次事故九次快,而再也不会跑一步。
柳巷街很长,而在最繁华地方有个客栈,富丽堂皇叫柳巷楼。我说:就住那吧。
喜乐说:不行,那里太贵了,我们银两不多了。
我问:还有多少?
喜乐说:五万几十两吧。
我吓了一跳,问:哪来的?
喜乐哈哈笑,环顾四周,看到四下无人,从行囊里掏出一个瓶子,差点笑得人仰马翻:哈哈哈,哈哈,我偷了万永家一瓶解药,什么万毒散还是百毒散。
我大为吃惊:你这个也行?
喜乐说:我看这万永,他不是好人,这解药倒是很有用,以后可以在武林大会的时候放心吃好吃的。
我居然说了一声:不错。
从小,师父教我什么不该做,但师父没说什么该做,他说,除了不该做的,别的都该做。但是偷是绝对不可以的。我从来也很鄙视窃贼,不想在喜乐偷了一瓶价值连城的水的时候,我居然进行了赞扬。为什么?是自己已经对喜乐的行为丧失了判断能力?还是万永在我的下意识里就不是好人?还是为生计所迫?阿弥陀佛。
在忏悔以后,我问:喜乐,你是怎么gān的?
喜乐说:哦,随便拿拿就拿出来了。
我说:那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喜乐说:连你都没有发现,别人谁能发现?
我说:这不太好。
喜乐说:不太好?喂,你当我是贼啊。
我说:没这意思,只是师父说,不能偷窃。
喜乐说:我是听万永那么一说,觉得你一路上很困难,不知道要中各种不知名的毒多少回,所以才偷偷拿了一瓶,不是偷,是偷偷,偷和偷偷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我说:我明白了。
沿着柳巷街往前,拐进一个胡同,顿时发现无数花枝招展的女人。我连忙要走,喜乐说,走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我们要去的目的地估计是全县城最角落里的一个客栈。
喜乐让我看旁边,说:你看,这些都是窑子,也就是jì院,青楼,知道不知道,你,是不能去的。
我不知为何问了一句:我为什么不能去?
喜乐大怒:你——那你去好了。
我说:银子都在你这里,我怎么去?
喜乐捶我一拳,说:小混蛋,你居然知道去青楼是你给姑娘银子而不是姑娘给你银子,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知道什么啊?现在去哪儿不是都要花银子吗?连这样的马都花了不少银子。
喜乐说:也是,总之,你不能去青楼,知道吗,青楼女子,都不是好人。
我顿时明白了,说:其实她们也未必,生计所迫,万一呢。
喜乐说:我小时候也是生计所迫,最后和老爷爷一起去要饭了,怎么没去青楼当青楼女子啊,要过活,怎么样都能过活,不能像这些女人,好吃懒做……
我说:不过——我实在是不敢说。
喜乐说:直说,我不会打你的。
我说:哈,那时候是你岁数太小。
喜乐听完就将我一顿打。
繁华景物和轻浮歌声都在旁边过去。青楼规模都很大,大多两层不止,披红挂绿。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青楼,我想,真是青天不在青楼在。喜乐说,那还是少的,到了长安,势必更大更多。
我问喜乐:那青楼上税吗?
喜乐说:都是收税的开的,上什么税。
我说:真是作孽啊。
喜乐说:你个呆子,你们这帮男人哪,去两次就不觉得作孽了,肯定还不住喊,怎么就这么点姑娘啊?
我大笑,说:你个小娃,我怀疑你晚上是不是睡在寺里,怎么像偷跑出去每晚都睡在花花世上。
穿过了一条街,猛然到达僻静地方,在县城尽头隐约出现一个客栈。喜乐说:就这儿吧,肯定最便宜。
客栈前挂俩红灯笼,看不清楚叫什么,只管进去。价钱果真是很便宜,我和喜乐要了一间背风的,拴好马,摸黑上去,楼梯一阵乱响。下面打通铺的顿时骂成一片。到房间里,点着灯,我说:尚可。
喜乐说:你看,以前你都没住过好地方,从来都没有比较,现在住过永朝了,就说,尚可。
我说:可能是。那你也是比较了寺里的师兄,最后跟了我吧。
喜乐说:胡说。那你呢?
我笑说:我是苦无比较啊。
一夜无事,清晨醒来。经过两天连续睡chuáng铺而不是树下,我jīng神慡朗,觉得要去一次寺里看看。这次我们怕被人嘲笑,没有牵马,直接步行。很快就到了山上,很快就见到师父。师父哈哈大笑,说:好玩吗?
我说:好玩。
师父问:迷惑吗?
我说:迷惑。
师父说:迷惑什么啊?
我说:不知道。
师父说:那你真的是够迷惑。
师父说:那我告诉你,你要先到长安,找到一个老头儿,他能先知。你问他即可。
我说:我如何找他。
师父说:既是先知,自然会遇到。若遇不到,你也不是什么,他也不是什么。
然后,我告诉了师父关于逐鹿谷死了一些人的事情,并且把法号牌给了师父。师父看后摇摇头,说:你径直去长安即可,这些事情,为师处理即可。
我和喜乐别过师父和方丈,没有看见释空,直接下山。我想,真是兜兜转转,路程很多,却回原地。喜乐说,不是回到原地,只是来到了原地。
眼前让人觉得索然无味的是,我们又要去长安,我感觉我和喜乐出发了半天但是始终没有发出去。并且假装神秘地要去找一个神秘的人。这世界上太多神秘的人,真不知道作为神秘的人本身,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
我想,罢了,那就出发吧,可是一想到我们的jiāo通工具,就万念俱灰。这着实只是一个宠物,完全不能用于jiāo通。无奈喜乐和它产生了感情。女人真是奇怪,只要对一件东西产生感情,无论这件东西在当今局势或者现实生活中是多么不实用或者有多少缺点,都完全不予以考虑。
拜别了师父,我和喜乐便下山牵马。我很想去逐鹿谷看看到底有些什么事情发生,可是无奈和长安不是一个方向,我的马又不能迅速来回,让人失望。我想,还是踏踏实实去长安,踏踏实实把不知名的事情做完,踏踏实实盖一个栖身之地,再踏踏实实做一些不知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