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说,那怎么了,至少我一心要往高处走。我点了一支烟,说,接着说说你的故事。
娜娜说,把烟掐了。
我忙把烟掐了,说,对不起。
娜娜摆弄着安全带,对我说道,那个老板叫孙老板,他一直换名字的,我就叫他孙老板,
他很早前是从机关单位下岗的,哦,不,是下海的。我最早去的那个地方是宜chūn。你不知道
那里吧,那是一个很小的县城。我从家里出来,就到了那里,因为火车到那里要查票了,我
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当时我身边什么钱都没有带。可其实那个地方离我家并不是很远,因为
绿皮火车我只坐了一天,我想可能也就六七百公里的路程。
宜chūn是个很小的县城,哦,我剐才说过了。我那年多少岁?我想想,我那年反正不到二
十岁。我就出来了。我还算是我们那里出来的晚的。我小时候的姐妹们都出来了,全国各地,
我从十六岁开始,身边的朋友就不停的少,不停的少,到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只有
我弟弟。但我弟弟算不上我朋友。
在宜chūn我待了三年,四年?差不多四年。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孙老板?我也说不清楚。反
正我觉得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男人,我就知足了。我当时要一个什么检疫证之类的还是什么,
反正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像市场上卖的猪肉一样,表示自己很gān净的那种证件,我说我该
怎么去弄啊,孙老板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他很有门道的。老板娘开车违章了,他也是一个电
话就搞定了,反正什么事情都是一个电话就搞定了,连电话丢了,都能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不过我不喜欢孙老板也难,他是我那个四年里唯一一个常能看见的男人,其他的男人,
基本上都只能看到一眼,后来随着我业务水平的提高,有些男人能多看两眼了,但是你知道
那帮男人,多虚伪,说得好好的,下一次还是要点我,下一次过来就点了别人,还假装跟我
不认识。不过我也能理解。一样是花钱。当然要玩点不一样的,玩来玩去都是一样的,那和
在家里陪老婆有什么区别。但我就接受不了他们瞎说。孙老板很栽培我的,他一直惦记着要
把我调到桑拿去,但是老板娘拦着,因为我做到后来,也有了不少的熟客。你别看我姿色一
般,其实我化妆一下,还是挺漂亮的,真的,你看,我今天和昨天有没有什么区别?我以前
就是学化妆的。我本来是想做化妆师,做化妆师能给好多明星化妆,真的,我特喜欢,这么
多人摸不到他们,我让他们闭眼,他们就闭眼,我让他们张嘴,他们就张嘴,我想摸就摸,
想捏就捏。这多慡。我把这个想法唯独给一个客人说过,那个客人说,没有安全感的人一般
都特别有控制欲。我觉得我应该是没有安全感的。谁有,你说谁有,我就没见过一个有安全
感的,连孙老板也没有,要不然孙老板怎么会把钱藏在洗头店的热水瓶里。孙老板够厉害了
吧。不过他也没见过明星,你见过明星么?
我看着娜娜,说,娜娜,说话要连贯一点,就昨天说你去医院看病那一段就很有逻辑,
今天怎么就逻辑混乱了?
娜娜说, 昨天是说故事,今天是说感情,说感情当然就混乱了。我说到哪里了,哦,
孙老板,你先说,你觉得我今天给自己化的妆怎么样。
我端详了两秒,说,真的不错,比那天冲进我房间漂亮多了,那天你如果化妆成了今天
的样子,我就多给你一百。
娜娜马上微微从座椅上腾起身子,说,对了,说起钱,还给你,被你逮住了,我就不黑
你的钱了。你给我的钱,我只花了六十,在凯旋旅店住了一晚上。
我说,为什么你只要六十,我住进去就花了九十八。
娜娜说,你们男人就是不会过日子,你可以砍价的嘛。我就在那里砍了好长时间。我说
我先住一天,看看好不好,然后我有可能长包一间房间,她就六十给我了。唉,我们真是傻
×,早知道这样,在凯旋旅馆开一个房间就好了,还làng费一间房间。唉,对了,昨天晚上我
还老想起你,不过你别误会了,我不是喜欢你,我就是觉得挺难受的,你想我么?
我说,我没有。
娜娜说,嗯,那就好。我看过很多男人的,想你也不会喜欢我,我也就没动那个念想。
我见过的男人也有这个数目了。
娜娜说着张开了自己的手掌。
我说,五位数。
娜娜说,白痴,你当我机器啊,哪有那么多。几百个得有吧。
我说,那你把手张开gān什么?
娜娜说,哦,我在看掌纹。你看我的爱情线,算了,你还是开车吧,别看了,你看我的
爱情线,它和事业线绕在一起。不过我的生命线很短。你看就到这里,大概三十岁, 不过
在这里,你看,哦,你管你开车,别看,就是这里,这里会有一个新的分支。这就是我的孩
子。嘿嘿。对了,跟你说回孙老板的故事,其实我和孙老板也没有什么故事,他每次来都要
和我试钟,看看我的水平有没有提高。我本不应该要他钱,因为他过来,老板娘也不会抽成,
但是我每次都要问他要十块钱,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为什么?
娜娜说,因为如果他给了我钱,我心里就舒服,我们就是做生意的关系,只有我的男人
可以上我不付钱,但他又不是我的男人。虽然老板娘和他也没什么感情,但是他又不可能跟
人家离了跟我走,我怕我感情上接受不了,所以我一定要收钱。
我说,你真怪。
娜娜说,直到有一次,我彻底崩溃了,我哭了一天一夜,那次完事了,他告诉我,冰冰,
哦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叫冰冰,他说,冰冰,对不起,钱包忘车里了,今天就不给你钱了。
我当时就急了,说不行,你再掏掏口袋,哪怕一毛钱都行。孙老板说,我光着,哪里来的口
袋。我当时就把衣服给他拿过去了。他掏了半天,说,冰冰,我今天真的没有带一分钱。真
的没有。我听到这句话,当时就不行了。我抱着他哭,哭得他都傻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傻掉,你知道孙老板是一个很镇定的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不知所措那种样子,我眼泪全
都沾在他的身上,他说,冰冰,对不起,我真的没带钱,下次我给你补上。我说,你这个白
痴,你怎么可能懂。
我说,我也不是特别懂。
娜娜双手撑着扶手箱,说,是啊,你怎么会明白,gān我们这一行的,身体都给了人家,
总得给自己留点什么。我有一个姐妹,死活不肯用嘴,她就是要把嘴留给他以后老公,结果
一次一个男的喝醉了,弄半天不行,那男的非要让她用嘴,她不从,被那个男的打的,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