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声_多人【完结】(55)

2019-03-10  作者|标签:多人

  一条并不很宽的河流,对于已疲惫至极的红军来说,却恰似又一道天堑。

  祁连山的冰雪融水注入其中,水流湍急,波涛汹涌,làng头拍击岸边的岩石,哗哗作响,在山谷里轰鸣回dàng。

  最奇怪的便是“桥”了,仅为连结两岸的一条碗口粗的绳索,索下吊着一只仅容一人的藤筐,需渡河,只有坐在筐里滑过去。

  王树声不知见过多少大江大河,像这样的怪“桥”倒是第一次见。

  几个年纪小的警卫员看到那悬在高空的藤筐,心里直发毛。

  王树声倒是很轻松,笑着说道:“咱们红军什么困难没经历过,这条小河算得了什么,你们看着,我先过!”

  话未落音,王树声进入吊筐,带头滑了过去。其他战士受到很大鼓舞,一个个进入吊筐,过了河。警卫员小董即兴来了个快板书,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一个箩筐一根索,悬在高空危险多,心一横,眼一闭,哧溜哎呀咱们就这么把河过!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往东走去。不久,就入了甘肃、宁夏jiāo界的沙漠地带。经打听,王树声才知道是腾格里大沙漠。由于沿路行人增多,不时有马匪巡察,王树声决定兵分两路,分散行动,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王树声、杜义德以及几个警卫员分为一路,结伴而行。一天夜晚,他们几个人走近一个村庄,想探询一下怎么过沙漠,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不时还传来几声枪响。

  “不好,马匪过来了,快,咱们分头隐蔽起来!”

  王树声来不及和同志们约定再见面的地点,便躲进一个老乡的柴垛下。

  待马匪折腾一阵子过后,王树声这才发觉茫茫的黑幕下,见剩下自个儿孤零零一人了。

  离开了并肩战斗、患难与共的同志们,王树声觉得分外孤单。望着茫茫的天际,想起西路军的悲壮征程,再看看眼前的荒漠yīn森景象,王树声不禁悲愤填胸。

  王树声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无边的大沙漠和马匪穷凶极恶的搜剿,时时有可能使他陷入绝境。但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他:再难再险,也要活着回去,回到党中央的怀抱。

  摸着黑,王树声又上路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茫茫沙漠上,皎洁的星星神秘地眨着眼睛。王树声仅能依靠北极星来辨别方向,时时告诫自己:“要革命,就要向东走!”

  王树声爬过雪山,走过草地,可这浩瀚无垠的沙漠,他生平还是第一次经历。拖着一双疲惫不堪的脚,走了几步,王树声便意识到这将是一次最为严酷的考验。

  脚下的那双破鞋早就穿了几个孔,沙子满鞋都是,王树声gān脆把鞋子拎在手上,光着脚板继续往前走。huáng沙没过了脚脖子,软软的,一脚一个坑。

  走不多久,脚就酸了,走一步退半步,王树声只得坐下来休息,准备天亮以后再走。

  有句俗语,“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说的就是沙漠的气候古怪异常,昼夜温差大,早晚冰冷刺骨,能把人冻僵。一阵寒风袭来,王树声打了一个冷颤,不由得把破棉袄紧裹着,身体也蜷缩起来。

  愈到深夜,风愈大。彻骨地冷,透心地凉。王树声想把那破棉袄扯大些拉大些,遮盖全身,可棉袄的破dòng越拉越大,也就更冷了。

  风越来越大,乌云顿时遮住了天空,昏天黑地。狂风卷着泥沙扑打着王树声的面孔,刺割着他的肌肤,钻心地疼痛。远远的几声láng嚎,是那样凄惨悲切。

  王树声爬起来,想走,或许运动能抵御这透骨的寒风。可是,他该往哪个方向走?没有了月亮,没有了星星,走也是白走,极有可能在原地打圈圈。

  难道要被这寒风冻死吗?不,要活着出去,要找到党中央!王树声再次告诉自己。

  gān脆,王树声倒在了沙地上,把身上堆满沙子,以抵御风寒。这一招倒是奏效,王树声居然鼾然大睡了。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发现脸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沙子,简直成了沙人。

  正午时分,炽热的太阳发出火一样的热和令人目眩的光,无情地炽烤着沙漠上的一切。沙漠简直要沸腾了,滚烫的huáng沙使王树声寸步难行。

  不远处,王树声发现了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走近一瞧,原来是一个红军战士,已经奄奄一息了。

  “同志,你醒醒!”

  王树声赶忙把自己所剩的一点水,慢慢地滴进了战士的gān裂的嘴唇里,慢慢地,他醒了过来,不停地念叨着:“水——水!”

  可是、王树声最后一点水已经用完了,怎么办呢?王树声急了,脱下衣服,盖在战士的头上,为他遮住烈日。

  “同志,你挺住,马上就有水!”

  王树声从怀里掏出搪瓷碗,刮开沙漠表层的沙,使劲地往下挖。

  碗口挖卷了,手指头也磨出了血,可哪能挖到水?

  没有办法,王树声装了一大碗湿沙,解开那个战士的衣服,把湿沙摊在他的胸脯上。

  “同志,同志!”王树声连声喊道。

  “谢——谢你!”战士用微弱的声音无力地说道,“别管我,你走吧!”

  “不行,就是背,我也要把你背出去。同志,走出沙漠,就离党中央不远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听到“党中央”三个字,那个战士眼睛一亮,似乎要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用手指了指衣服口袋,头一歪,闭紧了双目。

  “同志,同志——”

  王树声含泪打开了战士的口袋,里面有一个小布包,紧紧包着两个东西;一封介绍信,一颗红五星。

  望着倒在烈日下的烈士,王树声一阵心疼,悲痛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烈士身上,仇恨的烈火填满胸膛。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为死难的烈士报仇!”

  泪水、仇恨,化作更为坚qiáng的信念。王树声用沙土埋葬了战士的遗体,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一天,两天,三天,王树声凭着坚韧的毅力,克服着种种困难,承受了平常人难以承受的折磨。但是,他终究抵不住烈日的炽烤和要命的gān渴,他几乎再也走不动了!

  水,水!你在哪里?

  嗓子gān得直冒烟,这茫茫的大沙漠里,哪能找到水!无力地躺在地上,王树声想起了从前,那大别山的清泉,那大巴山的蜀水,那祁连山的雪水。

  可如今哪里有这甜甜的甘露?

  火一般的太阳一古脑儿往下倾泻它所有的热量!沙漠被烤得像蒸笼。王树声口gān舌燥,口里仿佛一团火在蠕动,嘴唇晒得都快发焦了。

  王树声默默地拿起了背上的水壶,摇晃着。里面盛的并不是水,而是尿。

  不到万不得已,王树声是不会喝的。但是,为了走出沙漠,找到党,回到延安,王树声一咬牙,仰头喝了下去。

  一股浓重的尿味,但毕竟打湿了gān裂的嘴唇,润湿了gān燥的喉咙。

  王树声慢慢地向前爬着。

  太阳渐渐落山了,凉风阵阵chuī来。王树声知道自己如果今晚再爬不出沙漠,明天就会葬身沙海之中了,就回不到延安,回不到党中央的怀抱了。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55/9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