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自古为南北jiāo通要冲,兵家必争之地。一旦战争发生,便兵连祸结,首当其冲。自国民政府统治始,河南大地更是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山河尽皆破碎,人民徒遭磨难。
……
看着,看着,王树声便看不去了。泪水盈满了眼眶,思cháo滚滚。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白骨露于野,千里无jī鸣”的景象。那烧毁的房屋,那夷为平地的村庄,那拖儿带女、流离失所的父老乡亲,依稀可见。
中原,那肥沃的原野,那秀丽的山川,岂容侵略者肆意践踏。王树声心里暗暗发誓,这期军事学校毕业后,马上请示中央和毛主席,回到大别山,回到家乡父老的怀抱。
想到这,他心里舒畅多了,两道紧锁着的浓眉也舒展开来,不由得沿着延河边踱起步来。
微风轻扫着河面。清澈河水缓缓地流着,不时翻转出一两朵小小的làng花。
这平静的河水,多么像一面镜子,它映出了宝塔山下朴实的生活,又照出了延安人民的美好的心灵。
自1937年回到延安以来,王树声大部分生活都是在延安度过的。
生活是平静的,收获也是挺大的,能在戎马倥偬之际,系统地抽出时间来学习马列主义理论,总结一下以前的经验教训,他感到十分难能可贵。延安生活给他的印象是深刻的。纵然国民党反动派多年以来,居心叵测地对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极尽封锁禁运之能事,但陕甘宁边区,在党中央的号召下,开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生产运动,不仅未被困死、饿垮,反而丰衣足食,六畜兴旺,到处洋溢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欢乐景象。
蓝天、白云,牛羊肥,花红、谷香,信天游……一切都是多么的和谐,王树声更加坚定认为党中央的伟大、毛主席的英明。走着走着,不觉来到了风光如画的宝塔山下。王树声抬头一看,不远处一排窑dòng边,有一群身穿灰土布军装的中央党校军事队的学员,在手摇纺车:
“嗡嗡嗡”地纺着棉花。
见到王树声走来,中间有一位银铃般的声音:“喂,同学们,我提议咱们的队长给大家发喜糖,好不好?”“好!”大家齐声响应。
王树声慡朗地笑了笑,说:“喜糖是要吃的,我还要请客。等革命胜利后,大家都到我家去,吃我们家乡的糍粑。”“那么,队长唱支歌,给咱们助兴好不好?”王树声笑了笑:“我这个破锣嗓子,有啥好听的,还是请咱们的女高音歌唱家黎白同志亮亮金歌喉,那大家才爱听哟!”“我归我,你归你!”那位叫黎白的姑娘反攻道,“别忘了,我们的队长还是没过三天的新郎官,不唱,能‘过关’么?”“对!
唱!”大家又乐又叫,不依不饶。
中秋节那天,在老首长徐向前、贺龙的关怀主持下,刚刚与中央门诊部医生杨炬结为伉俪的王树声,这时满心欢悦,慡朗地说:“唱就唱,我今天还要唱一个女高音,流行曲,和咱们的黎同志赛一赛。
不过,要是哪位笑破了肚皮,我可概不负责哟!”说罢,王树声gān咳几下,自己喊了声:“预备——起”!就捏着尖嗓,边摇纺车,边唱起来:太阳出来磨盘大,你我都来纺棉纱;棉团紧紧捏在手,线线不断往外拉。
那个纺呀,纺呀、纺呀,纺一天就纺出了个二斤花。
果然,这“奇妙”的歌声,把大家乐坏了。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有的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半天直不起身来。
王树声见大家乐成这样,便提高了嗓门,说:“同志们不要笑了。
我再给大家唱一个,我们家乡的民歌。当年我就是唱这支歌,打土豪,分田地,参加了工农红军”。
“好!”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
王树声站了起来,面向高高的宝塔山,作了几下深呼吸,然后挺胸收腹,稍微酝酿一下,便唱出了那首大别山家喻户晓的民歌: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飘呀飘起来;随即,大家也跟着高唱:敲锣又打鼓呀,张灯又结彩呀,英勇的红军又打回来……王树声是那么地投入,学员们是那么的认真,高昂而又嘹亮的歌声在宝塔山下久久地回dàng着,回dàng着。
正在这时,一位小战士跑了过来,喊道:“队长,毛主席刚才来电话,请您去一下。”
王树声心里当即翻腾了一下:主席找我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现在全国各个战场,正热火朝天,小日本鬼就快完蛋了,是不是让我到前线去?反正我要借这个机会,向主席汇报一下近期的学习收获,然后请求中央和主席批准,我要立即到前线杀敌,再也不能在后方享受清闲了。
想到这,王树声大步流星向党中央所在地枣园赶去。
枣园窑dòng。王树声远远地看到主席倒背双手,在窑dòng门前踱着步。
“主席!”王树声怕惊动了毛泽东的沉思,小声地喊了一句。
“啊,王树声同志,你来得正好。”毛泽东转过身来,望着王树声,“树声,我可要批评你呀,你在中秋节喜结良缘,贺老总、徐老总都喝了喜酒,为什么不请我这个老同志?我心里可是很不舒服哟!”
这既风趣、又亲热的话语,把王树声一路的紧张情绪立刻给融化了。他连忙致歉说:“主席海涵。您为党为国日夜操劳,难得有空,不愿再多打扰!”
“可这喜酒,我还是保留喝的权利哟!”
说话间,王树声随毛泽东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明净、俭朴,没有任何奢侈用品。
勤务员送上了瓜子、花生、红枣及茶水。
“你好像不抽烟,是吧?”毛主席卷起一根延安产的自力牌香烟,“那就吃点瓜果吧,这可是我和小鬼们的劳动成果。”
闲话一过,转入正题,毛泽东问道:“树声同志,听说你们这期军事学员快毕业了,你对未来的工作,有什么打算吗?
对此,王树声早就有几分的思想准备了,见毛泽东一问,他激动地站了起来,说:“主席,值此抗战已进入决战阶段之际,我请求您批准我快上前线,领兵杀敌!”
“不要急嘛,先坐下慢慢讲,你说想到哪儿。”
“当然还得听主席安排。”
“那么,你新近注意研究中原战局没有啊?”
王树声思忖了片刻,答道:“研究倒谈不上,大概了解了一下。
看来日本帝国主义已经陷入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了。为挽救其在太平洋战争的惨败,前不久去河南发动打通大陆jiāo通线的战役。可驻守河南之蒋鼎文、汤恩伯、胡宗南以四十万号称jīng锐之师,面对区区五六万敌军,竟然毫无斗志,一溃千里,河南父老又饱尝了战乱之苦了。”
“你分析得很好。”毛主席赞赏地注视着王树声说,“中原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其北依托华北,南可俯瞰南京、武汉,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实在不应白白丢掉。所以,中央考虑,想派徐向前、戴季英、刘子久和你一道,带一支生力军,速往中原,会合先期在那儿活动的皮定均、徐子荣所部,组成河南军区、发动群众,把汤恩伯丢下的大批武器捡起来,搞好根据地,抗战到底,夺取最后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