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大通面临的挑战存在不同的看法。我的培训和经验并不是在借贷方面。相反,14年来,我一直在对外部和都市部工作。我理解银行的人和银行的文化,知道它最大的优势和巨大的潜力,以及它在组织结构和管理方面的显著弱点。在我眼里,大通的未来取决于加qiáng为全世界客户提供的服务。
几乎从我踏进银行大门的第一天开始,我和乔治在目标和见地上就有分歧。由于我们两人截然不同的个人风格,我们的争执也在升级。乔治jīng神抖擞,时而大吼大叫;我却内向得多,表达起来更加微妙。但是,我们之间冲突越来越严重的原因却不仅仅是迥然不同的个性。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乔治把我看成是他在银行晋升的主要竞争对手。更重要的是,我和他在看待银行应当如何组织、应当往什么方向发展的问题上,有着根本的区别。乔治似乎沉湎于过去,满足于大通作为国内著名银行的地位。我认为有必要进行大幅度改革,并努力领导银行往新的方向发展,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随着我们两人事业的进步,这些理念上的根本区别愈加突出,我们个人之间的冲突也在加剧。
77. “特洛伊木马”
作为总裁、首席运营官,乔治占据着支配位置,但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他不能阻止我的所有想法,因为我作为副董事长,是直接向杰克•麦克洛伊和董事会负责的。在那些年里,我把自己的大部分时间用于我们在下曼哈顿的新总部的建设,用于人事和合并后银行的计划上,用于努力推行一个更加有效的管理结构。这些任务并不需要我直接介入银行的借贷领域—那方面仍然是乔治的“领地”。
但是,我把我的员工当做是某种“特洛伊木马”,悄悄地启动了一些重要改革。虽然我的职权范围集中在业务运作、市场营销、管理开发、员工关系、广告宣传和公共关系等现代公司企业的所有关键领域,但还包含一个改进了的经济调查班子和新成立的组织机构规划班子。这两个班子一旦运作起来,会在针对我们所在的金融环境进行中、长期分析方面,以及在提出如何利用该环境问题上,发挥重大作用。这将会不可避免地—回头想起来似乎的确是这
样—推动大通向我认为正确的方向发展。而只要我将自己的行动局限在银行的员工职能范畴内,不直接gān涉银行的基本业务,乔治则听凭我随心所欲。我估计,他觉得这些举动相对来说并没有什么害处。
78. 绕过国际部
机构重组以后,我的职责范围内有个一线部门。这个部门被含糊地叫做特别投资部。通过它,我能够与国际部合作—但又独立于国际部—扩大银行在几个海外国家的活动,拓宽我们的金融服务范围。
我不得不按照这种方式进行,因为虽然杰克•麦克洛伊同情我关于国际多元化的观点,但他从来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行动来迫使银行走上这条新路。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别无选择。在整个任期里,杰克指望着乔治和他的国内信贷官员们提供稳定的增长和说得过去的收益。到了1960年年底,大通的贷款总额接近50亿美元,但美国之外的贷款只占大约5%。因此,虽然杰克允许我跟踪几个项目,以便“两边下注”,但他从来没有知难而进地去面对基于国内的银行文化。
1955年,也就是我们与曼哈顿银行合并的时候,我们只经营着17个国外分行,其中9个集中在加勒比—其中有4个是我自己创建的。我们在海外的那点不起眼的规模与花旗银行和美洲银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两家银行正大肆扩张在欧洲、南美和远东已经非常广泛的海外网络。从海外分行网络的角度说,我们远远落后于我们这两家主要的美国竞争对手,而且差距还在加大。
得到乔治•钱皮恩—以他美国部负责人的身份—大力支持的对外部,除了短期贸易融资和传统的代理银行业务领域外,反对扩大我们的产品范围。该部门走这条路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害怕,而不是分析。我们的外国代理行提供着我们的低成本活期存款的很大一部分,也是大通银行国内借贷的主要资金来源。20世纪50年代末,对银行信贷的要求大幅度上升,但我们的存款却没有同比例增长,加大了我们不得不—随着我们接近联邦储备银行规定的极限—减少贷款额度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鉴于我们的外国代理行在我们银行存有大量存款,乔治不希望采取任何可能会破坏我们与他们之间关系的行动。
我认为这是一种短视。那些存款固然非常重要,但我们必须跳出代理银行业务的范畴,开辟更多的海外分行,收购国外机构,提供更大范围的产品种类,包括可能会要求期限比较长的产品,甚至直接投资。我深信,我们的这种举措不会破坏我们的代理银行业务,因为我相信我们的代理行对我们的需要大于我们对他们的需要。起初,我的观点没有被接受,但我还是通过几个途径努力开展我们的国际活动。
79. 与进出口银行竞争
1953年,艾森豪威尔总统上台的时候宣称,他打算更多地依靠私人界为国际贸易融资。这似乎为大通提供了进入中期贸易融资的机会,而这个领域是私人商业银行界迄今一直忽略的—几乎完全jiāo给了政府投资的进出口银行。
在我的鼓动下,我们取得了美国其他商业银行的合作,拟推出提供为期1~5年的中期信贷品种,用于“大单”出口商品的融资,比如蒸汽推土机、电涡轮机、掘土设备和铁路机车。我们联系了东北部和中西部地区的代理行,并最终说服了底特律国民银行、匹兹堡的梅隆银行和波士顿第一国民银行与我们和纽约化学银行联手,创建一家新的贸易融资公司。我们还联系了我们的许多公司客户,比如卡特彼勒、万国收割机公司、约翰迪尔、通用电气和西屋公司,向他们通报了我们的计划。最后,我们用了大量的时间与华盛顿的进出口官员们协商—根据他们的职责,他们必须在促进美国出口方面“协助”私人贷款机构。但是,我们从我们的客户那里得知,他们对进出口银行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他们抱怨忍无可忍的拖延、无休止的繁文缛节和相对较高的融资成本。
所有这一切都鼓励着我们于1955年6月成立了一个合资公司,我们给它起名叫美国海外金融公司(American Overseas Finance Corporation, AOFC)。每一个股东平均购买1 000万美元的普通股。大力支持这个设想的杰克•麦克洛伊担任董事长,我成了董事。
AOFC很快就证明了我们的设想是正确的。它为几个贸易项目作了融资,为几家美国制造商设立了贷放限额。到了1956年年底,AOFC拥有的总资产为1 100万美元,购买承诺为2 200万美元商业票据;也许起步并不很高,但却是私人界针对美国出口商急需中期融资而作出的最早努力。
进出口银行对我们进入这个领域非常警觉。他们的反应是,降低了我们潜在客户的利率,以便留住他们的生意。两方的讨论—包括麦克洛伊与财政部长乔治•汉弗莱之间的激烈争吵—没有能够解决问题,而我们的合伙人们开始对AOFC和进出口银行之间出现的竞争态势感到担忧。AOFC的其他董事们决定卖掉公司,以免冒险惹恼华盛顿的管理当局。1957年5月,我们按照我们已经作出的投资将公司卖给了国际基本经济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