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季,帕娜耶娃首先认识了阿纳托里。阿纳托里知道女歌唱家如此喜爱柴可夫斯基的作品,非常高兴,向她讲了许多有关他哥哥的事情。
《叶甫根尼·奥涅金》问世以后,帕娜耶娃很快学会了塔吉雅娜的所有唱段。当时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还没有搬上舞台,音乐活动家尤·伏·阿巴扎在自己家中组织了该歌剧的排演。虽然只是在钢琴伴奏下演唱,但表演效果很好。当时的演员阵容也很不错,饰演奥涅金的是普良什尼柯夫,演连斯基的是罗季,而演塔吉雅娜的是帕娜耶娃。
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的第二次表演是在另一个音乐小组,是在卡耶诺夫剧院举行的。
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在莫斯科音乐学院上演时,帕娜耶娃被邀请前来观看。彼得堡音乐界的知名人士几乎也都来了。歌剧演出第二幕后,刚刚从国外赶回来的柴可夫斯基和观众见面。帕娜耶娃坐在包厢里举着望远镜朝台上看,她看到柴可夫斯基个子不高,灰灰的胡须,有点蓬乱的头发,他红着脸,显得很慌张的样子。作曲家这不修边幅的形象与帕娜耶娃原来所想象的判若俩人。
“他就这个样子呵!”帕娜耶娃小声说,显得有点失望。
“怎么,您还没见过他?”鲁宾斯坦有点吃惊。
“是的,没见过。”
“你们居然不认识呵,您是这样崇拜他,为他作了那么多的宣传。”鲁宾斯坦有点取笑地说。
帕娜耶娃把前几次与柴可夫斯基相约未见成的情况给安东·鲁宾斯坦讲了一遍。
“好,请您稍等,此事由我去办。”安·鲁宾斯坦说着走出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了帕娜耶娃一人。忽然,包厢门开了,她看见了柴可夫斯基,鲁宾斯坦笑着跟在他身后。柴可夫斯基看见帕娜耶娃后迟疑了一下,鲁宾斯坦把他推向前去,柴可夫斯基一下子绊到了门框上,摔进了包厢,鲁宾斯坦哈哈大笑。柴可夫斯基感到局促不安,涨红了脸,坐在了椅子的另一端。帕娜耶娃努力找话题和他说话。他始终不开口,不时朝包厢出口望着,一副很难熬的样子。他终于向鲁宾斯坦告辞,飞快地从包厢里走了出去。原来是鲁宾斯坦把他骗到包厢来的。鲁宾斯坦告诉柴可夫斯基说包厢里没人,结果弄得他措手不及。鲁宾斯坦见自己的“yīn谋”得逞,高兴得像孩子一样。他发觉帕娜耶娃由于与柴可夫斯基的会面如此不成功有点失望,于是答应她以后一定再找机会让她如愿。
从莫斯科回到彼得堡不到一个星期,安东·鲁宾斯坦通知帕娜耶娃说,柴可夫斯基愿意来拜访她,但条件是必须和阿纳托里、莫杰斯特两个弟弟一同来,阿纳托里还希望届时也请上阿布赫金和热得林斯基这两位朋友,这两个人也都是帕娜耶娃的朋友。柴可夫斯基要和两个弟弟一同来是为了到时候可以坐在他们中间,那样就可以不必和女主人谈话,也不至于引起更多的注意。对柴可夫斯基来说,和生人接触是最难的事。帕娜耶娃对一切条件都同意,只要柴可夫斯基能来。
客人们都到齐了,饭前,客人们在彼此jiāo谈。柴可夫斯基始终垂着眼皮拘谨地坐在他的两个弟弟之间。吃饭时,由于有阿布赫金令人开心,热得林斯基也很活跃,才使柴可夫斯基没有感到特别拘束。饭后,大家都转移到大厅。阿纳托里和柴可夫斯基小声说了点什么,然后请帕娜耶娃唱歌,柴可夫斯基坐在钢琴边,帕娜耶娃向钢琴走去,柴可夫斯基的两个弟弟让她站在离钢琴稍远一点的地方,而他们俩仍像守护神一样在哥哥的左右两边坐下。
“阿纳托里,让她唱一首莫扎特的。”柴可夫斯基小声对弟弟说。
“彼得·依里奇要求您唱莫扎特的歌。”阿纳托里对帕娜耶娃说。
帕娜耶娃唱了《费加罗的婚礼》和《魔笛》中的咏叹调。柴可夫斯基听得很入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刚刚能听见的极小的声音说:“唱得真太好了!”他接着又说,“莫杰斯特,让她再唱点什么呢?”
兄弟俩高兴地笑着对帕娜耶娃说:“他喜欢听您的演唱,他请您再唱一首。”
帕娜耶娃唱了《唐璜》中的咏叹调,还唱了几首柴可夫斯基写的歌。
柴可夫斯基这才渐渐活跃起来,但他只是和他的两个弟弟说话。最后,弟兄俩把柴可夫斯基带走了。阿布赫金和热得林斯基解释说,柴可夫斯基这种表现完全是他惯有的腼腆所至,并非对帕娜耶娃不友好。帕娜耶娃倒是很满意,因为她终于能见到自己心目中的作曲家,并能当面为他演唱。她觉得遗憾的是,恐怕她和柴可夫斯基的jiāo往就此为止了。
第二天,出乎帕娜耶娃所料,柴可夫斯基竟又来拜访她。他毫不拘束地和帕娜耶娃握手问好,非常有礼貌地感谢昨天能在她家度过愉快的夜晚。此时帕娜耶娃看到的柴可夫斯基与昨晚的样子相比,完全是另一个人,他慡朗、快活、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从那以后,帕娜耶娃也成为柴可夫斯基的好朋友。柴可夫斯基对这位女歌唱家很爱护和尊重,他们经常在一起愉快地自由jiāo谈,他们在音乐方面有许多共同语言。
后来,帕娜耶娃嫁给了柴可夫斯基的外甥格·彼·卡尔佐夫。
第七章 生命的最后一程
1. 走回过去
1892年5月17日,柴可夫斯基迁入离莫斯科不远的克林郊区的一所新居,面积很大。居住环境很好,景致优美,有许多幽静的好去处。这年年底和1893年初的戏剧节,柴可夫斯基多次外出旅行演出,在华沙、汉堡、巴黎等地都指挥演奏了自己的作品。
1892年12月,柴可夫斯基去了法国东部的一个小镇蒙贝利亚尔,他要到那里探望阔别四十多年的童年时的女家庭教师芬妮·裘尔巴赫。这次难得的会面使他激动万分。已逝的岁月又一一在眼前浮现,一路上他思念故人乡愁满怀。他给家人的信中写道:“记忆是上天赐给的最恩惠的礼物之一。对于我来说,没有比沉浸于往事更快乐的了。回忆忧如月光,在它的照耀下,往事清晰bī真地显现,一切坏的都已看不到,所有好的都变得更美丽。”对往事的回忆,激起了他对慈爱母亲的深切怀念。他对母亲的爱是刻骨铭心的。他一直依恋着自己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能接受母亲已与世长辞这个残酷的事实,只要一想起来,就感到揪心的疼痛。
1893年元旦下午3时,柴可夫斯基来到了蒙贝利亚尔芬妮·裘尔巴赫的公寓。芬妮·裘尔巴赫来开门了,柴可夫斯基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虽已70多岁了,却一点也没有变。在给哥哥尼古拉的信中,柴可夫斯基谈到了与女家庭教师见面时的情景:“我曾担心会出现悲喜jiāo集的场面,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我们分别了只不过一年……她高兴、亲切、诚恳地接待我。我立即明白了为什么当时父母和我们都那么喜欢她。她是一个很讨人喜欢、善良温存的人,她很正直,很聪明。她即刻回忆起遥远的往事,提起我们的童年时,母亲和我们大家的各种有趣的事情……听着她的叙述,我好像又呼吸到沃特金斯克故乡的空气,听见母亲悦耳的话音……我沉浸于那遥远的过去,觉得有点可怕,可又觉得温馨。我们俩人一直都含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