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似乎被删掉了。……广东的花果,在4外江佬'的眼里,自然依然是奇特的。我们最爱吃的是6杨桃',滑而脆,酸而甜,做成罐头的完全失却了本味。汕头的一种较大,却是4三廉,,不中吃了。我常常宣传杨桃的功櫸,吃的
人大抵赞同,这是我这一年中,最卓著的成绩。"①这又是一份淡淡的哀愁。 I 鲁迅在广州的不快意的生活,由于《现代评论》派人士的参加中山大学,
重开"厦大"式小圈子里的派系争斗,他只能先离开中山大学的钟楼,接着便 : 离开广州了。不过,鲁迅在广州,有几回虽是并非出于他的乐意的演讲,却是十分出色的。一回是在huáng埔军官学校所讲演的《革命时代的文学》;一回是在广州暑期学术演讲会所讲的《魏晋风度及文章及药与酒之关系》,都是独抒卓 ^ 见,为一般文士所想不到、说不出,而且也不敢说的。那年二月间,鲁迅还到 四香港讲演过两次,两次都在青年会;一次题为《无声的中国》,一次是《老调子巳经唱完》,都是针对着现实的批评。我以为鲁迅的文字,就批评现实的匕首作用说,晚年的杂文自是qiáng韧有力。但要理解他的思想体系,说得完整一点的,还得看他的几篇长的论文和讲稿的。 九那时,鲁迅对于革命和文学,有着他自己的看法,并不如后来那些所谓鲁 月迅的信徒一般,硬拉人另一种面孔中去的。在广州的青年,引了拉狄克的话:
在一个最大的社会改变的时代,文学家不能做旁观者!"来鞭策他,他说:"拉
狄克的话,是为了叶遂宁和梭波里的自杀而发的。他那一篇《无家可归的艺术家》译载在一种期刊上时,曾经使我发生过暂时的思索。我因此知道凡有
革命以前的幻想或理想的革命诗人,很可能碰死在自己所讴歌希望的现实上的运命;而现实的革命倘不粉碎了这类诗人的幻想或理想,这革命也还是布告上的空谈。但叶遂宁和梭波里是未可厚非的,他们先后给自己唱了挽歌, 他们有真实。他们以自己的沉没,证明着革命的前行。他们到底并不是旁观者。"①这一看法,他在后来另一讲演,题名《文艺与政治的歧途》中,有更详切的说明(这一篇讲稿,系笔者所记录,鲁迅认为可收入他的文录,见《鲁迅书简》:)。他说:"我每每觉到文艺和政治时时在冲突之中;文艺和革命原不是相反的,两者之间,倒有不安于现状的同一。惟政治是要维持现状,自然和不安于现状的文艺处在不同的方向。……政治想维系现状使它统一,文艺催促社会进化使它渐渐分离;文艺虽使社会分裂,但是社会这样才进步起来。文艺既然是政治家的眼中钉,那就不免被挤出去。"②我们从他这一观点来看他当I 时的言论,那就可以了解得清楚一点了。I 鲁迅在广州所看到的是"奉旨革命",虽说,前几年他在北方常常看到压! 迫党人,看见捕杀青年,到那里就看不见。后来他才悟到这不过是"奉旨革命"的现象,广州和其他城市一样,"革命"后也并没有多大的进步。他说:"我听人家说,广东是很可怕的地方,并且赤化了 ,既然这样奇,这样可怕,我就要来看,看看究竟怎样;我到这里不过一礼拜,并没看见什么,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可怕的。据我两只眼睛所看见的,广东比起旧的社会,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形,并不见得有两样,我只感觉着广东是旧的。"③
他对huáng埔军官学校的学生说:"在这革命地方的文学家,恐怕总喜欢说文# 学和革命是大有关系的,例如可以用这来宣传,鼓chuī,煽动,促进革命和完成迅 革命。不过我想,这样的文章是无力的,因为好的文艺作品,向来多是不受别^ 人命令,不顾利害,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流露的东西;如果先挂起一个题目,做
起文章来,那又何异于八股,在文学中并无价值,更说不到能否感动人了。为
《鲁迅全集》第4卷,第48页。
《鲁迅全集》第7卷,第470页。
转引自《回忆鲁迅资料辑录》,上海教育出版社1980年版,第158页。
革命起见,要有'革命人。'革命文学,倒无须急急,革命人做出东西来,才是革命文学。所以我想:革命,倒是与文章有关系的。"①这些话,都说得很切
实,很对症,但和一般人的想法都是相反的。
那一时期的鲁迅情怀,我们倒可以从他的另外几篇短文中体会更深刻一点。他到了广东,看见了所谓革命策源地,有了种种感慨。他说:"其实是'革命尚未成功7的。革命无止境,倘使世上真有什么'止于至善',这人间世便同时变了凝固的东西了。不过,中国经了许多战士的jīng神和血肉的培养,却的确长出了一点先前所没有的幸福的花果来,也还有逐渐生长的希望。倘若不像有,那是因为继续培养的人们少,而赏玩、攀折这花,摘食这果实的人们倒是太多的缘故。"②这是一针见血的批评。他有几句辛辣的讽刺的话:
革命,反革命,不革命。
革命的被杀于反革命的。反革命的被杀于革命的。不革命的或当作革命的而被杀于反革命的,或者当作反革命的而被杀于革命的,或并
这是一部中华民国革命史的总结论,哀哉,中国老百姓的劫运! 他对于中华民族的前途是颇悲观的。他在香港青年会的第一次演讲,说道:"我们此后实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抱着古文而死掉! 一是舍掉古文而生存。"他知道大家正在走前一条路。他在第二次演讲,就指出老调子没有唱完。他说:"中国的文章是最没有变化的,调子是最老的,里面的思想是最旧的。但是很奇怪,却和别国不一样。那些老调子,还没有唱完。这是什么缘故呢?有人说,我们中国是有一种'特别国情,。^中国人是否真是这样6特别,,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听得有人说,中国人是这样。^倘使这话是真的,那么,据我看来,这所以特别的原因,大概有两样。第一,是因为中国人没有记性,所以昨天听过的话,今天忘记了 ,明天再听到,还是觉得很新鲜。做
十
!1?
广州九月
《鲁迅全集》第3卷,第403页。
同上书,第395页。@ 同上书,第511页。
鲁迅评传
事也是如此,昨天做坏了的事,今天忘记了,明天做起来,也还是4仍旧贯,的老调子。第二,是个人的老调子还未唱完,国家却已经灭亡了好几次了。何以呢?我想,凡有老旧的调子,一到有一时候,是都应该唱完的,凡是有良心, 有觉悟的人,到一个时候,自然知道老调子不该再唱,将它拋弃。但是,一般以自己为中心的人们,却决不肯以民众为主体,而专图自己的便利,总是三番四复的唱不完。于是,自己的老调子固然唱不完,而国家却已被唱完了。"① 他是希望一般青年首先是抛弃了老调子,那些旧文章旧思想,都已经和旧社会毫无关系了。生在现今的时代,捧着古书是没有用处了。这句话,直到今
天,还是逆耳之言呢!
那回,鲁迅在香港的遭遇是有趣的,他说:"我去讲演的时候,主持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