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秦王李世民轻骑来到蒲州,谒见父皇,并汇报了在柏壁的作战意图,李渊首肯之。李世民因挂念军营中事,要连夜返回柏壁。
墨色的天空布满了棋子似的星星,北斗星闪烁着耀眼的寒光。李世民率二十多名jīng骑,沿着山间偏道,向柏壁赶路……天色渐明,只见前边是一片狭沟,两边杂树丛生,怪石嶙峋,地形十分复杂,卫士李亮拍马过来,对李世民说:
“前边是黑虎沟,向有剪径贼人出没。大王慢行,等属下先去查看一番。”
李世民挥手止住了他,说:“赶路要紧,岂怕些许毛贼。”
一行人刚至沟底平坦的地方,待要打马上坡,山石后一声马嘶,转过来一匹高头大黑马,马上一尊大汉,面如红玉,须似皂绒,身穿团花点翠红锦袍,手持两把夹钢大板斧,凶神恶煞地,bào喝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李世民等人听了好笑,勒住马匹,却也暗暗佩服,这一个人竟敢拦住二十多名jīng骑。李亮拍马上前,叫道:
“大胆剪径贼,你知道拦的是谁吗?”那大汉晃动双斧,呵呵大笑:“来的可是什么秦王李世民?”
“既知大王名号,还不下马受死!”李亮厉声喝道。
“咱家截的就是秦王。”那大汉说着,舞动双斧,催马杀将过来。李亮等几名卫士,抡刀持枪,拍马上前接住。哪知那大汉十分了得,刀枪碰着他双斧,“嗖”的一声便脱手而飞。大汉舞几个斧花,李亮等几名卫士,俱被打下马来。
其他卫士待要一拥而上,叫李世民喝住,他见大汉不用斧刃,却以斧面拍人下马,并无害人之意,心觉奇怪,拍马上前,施一礼道:
“敢问好汉姓甚名谁,为何阻李世民赶路?”
那大汉并不答话,嘿嘿直笑,抡斧向前,来战李世民。李世民一提特勒骠,闪过斧风。摘下蛇予点金枪,一个回刺,那大汉急切之间,挥斧来挡,正在刀口上,铮地一声,火花迸散。那大汉提马后退两步,李世民又震得虎口发麻,心中寻思,有此武功劲道者,必不是一般人物。
两个人你来我往,在狭沟底的空地上,约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这时,天已大亮,李世民不便与之久缠,乃一枪刺空,身往前闪,卖一个破绽。那大汉窃喜,抡斧朝李世民背上拍来。哪知李世民马快,特勒骠一个纵身,前蹄高仰,凌驾于大汉左上,李世民探身过去轻舒猿臂,抓住大汉的腰带,一使劲拉下马来,甩到地上,而后以钢枪bī住,喝声:“绑了!”
卫士们一齐围上来,按住大汉,寻根麻绳,七手八脚地捆了起来。被捆住双手的大汉却并不在意,仍嘿嘿直笑。众卫士赶路心切,纷纷建议把这剪径贼杀掉。李世民觉得此人武艺高qiáng,在此专截自己,又不愿伤人性命,定有来头,命将那大汉绑于马上,带回大营。出发时,那大汉叫道:
“把我的两面夹钢板斧也带上,那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秦王轻骑谒上于蒲州,将士们都很担心沿途的安危,除派小股探兵照应外,大将秦叔宝、刘弘基等皆在营门口瞭望等候。临近上午,一小队人马自南至北飞驰而来。众将认得秦王回来了,大开营门迎接。
众将见秦王马到跟前,一起拱手来迎。李世民忙跳下马来,与众将一一招呼。秦叔宝上前说:
“大王两天之内赶个来回,一路可曾安好?”
没等李世民回答,身后的战马上“扑通”滚下一个人来,扑到秦琼的脚下,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嚷道:
“秦琼啊,叔宝啊,大哥啊,你在这儿当大将享福,却把小弟我忘了啊!你跟了大唐学得没有良心啦!”
众人被这一通乱叫乱嚷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叔宝扯起那人,打眼一看,惊喜万分,一把抱住,跟着哭道:
“兄弟啊,我也到处差人打听你的消息,老天有眼,让我们在此相会!”
“是啊,老天长眼!”那人扯着身上的绳索说,“我被人捆绑至此,一路上骨头快颠碎了。”
李世民见捆的那人是秦叔宝的弟弟,急令左右快快松绑。左右上前要解绳索,让那人一晃膀子给撞开了,嚷嚷着:“这绳索非得那秦王解不可!”
秦叔宝急忙将他喝住,向李世民解释道:
“大王,这就是我常给你讲的程知节,又名程咬金,当年我俩曾一块儿在李密帐下为将,后北邙山一败,从此失散。”
李世民一听对方是程咬金,肃然起敬,急忙上前给他解绳索,谁知刚一近身,那程咬金“嘿”地一声,猛一运气,拇指粗的绳索“咯嘣”一声断开了。程咬金舒展一下手腿,向李世民施一礼,道:
“我是逗你玩的,知节在伏牛山中落草,探听大王从蒲州返回,特地至墨虎沟等候。知节愿在大王帐下效力!”
李世民一听大喜,上前抓住程咬金的手,一起入营,并吩咐左右,杀jī宰羊,酒宴伺候。
◎臂力沉雄程咬金
程咬金乃济州东阿人氏,臂力沉雄,人莫敢当,曾为李密帐下骠骑大将。当年率内部人马与李密一起扎营北邙山上。单雄信率外部人马扎营于偃师城北。王世充遣数百骑渡通济渠攻打单雄信,李密乃遣裴行俨与程咬金助之。
裴行俨先驰赴敌,中流矢,落马坠地,被敌军围困。程咬金单骑闯入,力杀数人,抱起裴行俨重骑而还。王世充数百余骑追逐。程咬金毫不畏惧,双斧舞得风车一般,砍杀追兵。一敌骁将持一长槊,贴肉刺穿程咬金的护肋软甲,程咬金回身砍折其槊,兼杀追者。长槊乃纯铁打造,今被折断,追兵无不震骇。程咬金乃与裴行俨都幸免于难,回归本阵。
营中新添骁将,众人十分高兴,在帅帐里摆开大筵席,堂前敲锣击鼓,笑语喧哗,觥筹jiāo错,好不热闹。李世民于席间当即传下教令,拜程咬金为左三统军大将。
入夜,繁星满天,弯月高悬,除了警戒的兵卒,各座营帐均已响起了甜甜的鼾声。惟有李世民仍坐在篝火旁,独自思考着面临的战局。
“大王,天不早了,歇息吧。”一个亲兵上来给李世民披上了一件衣服,劝道。
“我睡不着哇。眼下大唐初创,天下割据态势依旧,我等面临的局势很严峻。”李世民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臂,应道。
“大王连日奔波,想必早已腿乏肢软,让小的为大王按摩一下吧。”亲兵扶着李世民道。
“也好。远去蒲州面见父皇,是有些累了。”
李世民走进帐篷,躺在chuáng上,合上了眼睛。
亲兵走上前来,先为李世民脱去外衣,然后便跪在一旁,开始为李世民按摩了。亲兵先是为李世民按摩肩臂,手法有舒有张,力度适中,揉捏得当。不大会儿的功夫,李世民便感到双目沉重,有了倦意。
“大王,小的力度是否可以?”亲兵问道。
已渐入梦乡的李世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指了指双腿,意思是让亲兵按摩一下被连日骑马累坏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