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栋带残部经过半夜激战,总算在黎明时分突出了日军的包围圈。朱国栋看看从主阵地上冲杀出来的三百多人,再看看自己受伤的左臂,下达了在一个山包上构筑新阵地的命令。防线早被鬼子撕破,自己领着三百多人没有目的地乱跑,只有死路一条。再说,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擅自带着军旗撤离,弄不好就当了替罪羊。想到这里,朱国栋命令一个排返回主阵地,要他们把师长救出来。
主阵地已经被打成一片焦土,山坡上,到处都是中、日军人的尸体。战壕里,重伤员都把成堆的手榴弹后盖打开,把导火索拴在一起。有的伤员qiáng撑着身体,抱着机枪,注视着山下。师长用望远镜仔细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笑了。
日军的飞机飞来了,再次向阵地上投下很多炸弹。接着,日军的pào兵开始pào击阵地。守军重伤员又死了好几个。师长挣扎着,用望远镜看看阵地四周。四周都有大批日军攻来。师长喊:“传我的命令:鬼子进入二十米线,才能开枪。”说罢,朝一重机枪手爬过去。重机枪手过来把师长扶过去。师长惊问道:“你没挂彩?”重机枪手道:“没有。师座,你离我远点。小鬼子的pào手很厉害。”师长厉声喝斥:“为什么不随队突围?”重机枪手呲出白牙一笑,“我睡着了。我这人瞌睡大。鬼子真多。师座,这个位置好,您可以往下扔手榴弹了。”说着,自己拣起一颗手榴弹朝山下丢去。随着一声巨响,阵地上开始出现零星的枪声。重机枪手开始向日军she击,日军一片片地倒下。日军在半山腰架起了六零pào。六零pào发she一发pào弹,没伤着重机枪手。三个六零pào同时朝重机枪阵地发shepào弹,重机枪手被炸飞了。日军开始冲进战壕。一个又一个重伤员拉动了集束手榴弹的导火索,与围上来的一群日本鬼子同归于尽。师长看着鬼子把他围住,用手枪顶住自己的太阳xué扣动了扳机。
日军大部队尾随前来接师长的朱国栋的一个排,攻向了朱国栋残部刚刚修筑的阵地。朱国栋自知难逃一劫,命令道:“勤务兵,你负责在最后时刻毁掉军旗。命令各部:准备拼刺刀,八八七团剩下一个人,也要站在阵地上。”
正午的时候,朱国栋在阵地上意外地看见了张世杰、杨开泰和郭冰雪。没等说上几句话,鬼子又攻上来了。三路人马开始分路迎敌。刚刚打退鬼子的一轮进攻,高连升过来报告说:“鬼子正在包围这座山头。”张世杰用望远镜四处看看,说道:“国栋大哥,撤吧,再迟就来不及了。”朱国栋苦笑一下道:“世杰,开泰,你们走吧,我跟你们不一样,没有接到新的命令,我只能与阵地共存亡。世杰,回去跟我爹说一声,我没有丢朱家的脸,没丢太平镇的脸。”一听朱国栋这么说话,张世杰和杨开泰都不好走了。谁都不想背负胆小鬼的恶名。
爱在战火纷飞时 第五章2(3)
挨到天黑,鬼子并没有发起总攻。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发现山下的鬼子都不见了。日后,朱国栋在老河口才知道鬼子撤兵的真正原因:攻占宜昌的日军第十三师团被我第五战区重兵包围,为救宜昌之围,日军只好匆匆从随枣一线撤退,驰援宜昌。
爱在战火纷飞时 第五章3
鬼子退兵了,张德威提议吃个团圆饭,压压惊,庆贺一下。左等右等不见张世杰回太平镇,李玉洁不让再等了。这天中午,一家人围坐在已经摆了八个冷盘的八仙桌前。张世范端起酒杯,“爹,小日本总算没打过来,压惊家宴,开吃前,您不说几句?” 张德威笑呵呵举着酒杯,“小半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今天就缺一个世杰?”张若兰加了一句,“还有我姐?”李玉洁瞪了小女儿一眼,张若兰吐吐舌头。张德威息事宁人道:“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说起来,日本人不闹,咱们还坐不到一起吃这顿饭?”张世俊皱起张家特有的黑眉毛,“爹,难道我们要感谢日本人?”张德威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日本鬼子长不了。中国人只要稳住,该养蚕就养蚕,该织绸的织绸,别乱,小日本必败。都喝一杯,小万圣也喝一杯。”“爹,他才五岁?”慧兰连忙阻止。李玉洁端起自己的酒盅,“世杰三岁就学喝酒了。让他喝一口。来,奶奶喂你喝。”小万圣呷了一口酒,咧着嘴直叫,“辣,辣死了,好难喝。”张德威笑微微看着孙子挤眉弄眼的样子,“上瘾了,你就成个男子汉了。吃吧,都吃吧。别等我,我能吃几筷子?”
张世俊和张若兰得到指令,挥舞筷子,大嚼起来。感觉到肚子里已经有了货,张若兰放慢速度,“不读书该有多好!”张世俊忙接口道:“天天都有好吃的。”张德威喝了张世范敬的酒,教训两个小的,“不读书不行。你们俩必须上大学。咱家又不是供不起。”李玉洁qiáng调一句,“也上燕京大学。”张若兰一边大嚼一边说:“北平沦陷了,如今没有燕京大学了,好几所大学在昆明办了一所西南联大。妈,你舍得让我们去昆明读书?”李玉洁道:“这要太平,你们去美利坚读书我都支持。昆明?算了吧,那儿又没有北京大学。朱家见真考哪个大学?”张世俊随口说道:“我到哪儿,她到哪儿。”李玉洁兴奋起来,“不是chuī牛吧。”“三哥没chuī牛。他和见真这个了。”张若兰伸出两个大拇指在李玉洁面前碰碰。张德威严肃起来:“小小年纪,还是中学生,闹什么恋爱!”李玉洁只觉得心情特别舒畅,“老爷,我嫁过来,我多大,你多大?我比他们俩今年?还小半岁。那你们就考河南大学吧。”正说着,听见朱见真在外面喊张世俊,李玉洁忙让钟梧桐把朱见真叫进来,并在自己身边设个座,添上一副碗筷。朱见真一向喜欢在张家走动,这会儿刚从老河口回来,就讲起了张世杰、杨开泰和朱国栋一起打鬼子的事儿。虽说张家早就知道张世杰安然无恙,但从朱见真口中听到战事的惨烈,还是跟着惊叹了几次,把小日本大骂了一通。
朱家这会儿可没心思吃酒庆祝,那三大卡车的东西又拉了回来,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各复原位。直到天黑,朱照邻朱国梁父子才和两个心腹伙计把银库安排好。父子二人回到小客厅,朱国梁忙给父亲倒茶点烟。朱照邻放下茶杯,长叹一声:“这一折腾,家底全bào露了。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惦记咱家的后院。”朱国梁在一把太师椅上摊开手脚,吐了一口烟,“他们敢。”朱照邻鼻子哼一声:“你以为你这是国库啊?就是你沉不住气。鬼子来了吗?听点风声,又是搬家,又是挪古玩。看看人家张家,多稳,一口箱子都没动。真让人笑话。你还是赶紧想点办法吧。要么,gān脆把总号搬到南阳,要么,再给我调一个排来守着。”朱国梁满不在乎地说:“爹,你多虑了。一般的毛贼?”朱照邻大叫一声:“二般的毛贼呢?咱家存这么多现银,太白顶的杨开泰能不知道?从长远看,张家也得防啊。”朱国梁道:“杨开泰和张世杰这次一起和我哥打鬼子,说不定想招安呢。爹,你放心吧,我哥如今是抗日英雄,说不定马上就要升官,他当了国军的副师长、师长,谁还敢动我家的东西。”朱照邻道:“你懂个屁,国栋那个师打得就剩下他的小半个团,他想升官也得有人。否则到哪个军当个副师长,还不如当个团长。你呀,赶快想办法多征点人给国栋送去。”朱国梁坐起身,把烟掐灭,“太平镇的年轻人都围在张世杰周围,采取抓丁的方法,肯定引起公愤。我和我哥不是没动过他的脑筋,可张世杰就是不吐口。我哥说过一段时间要回来休养,到时候我们软硬兼施也要把张世杰和他那伙人弄到我哥部队去,要是他以不想离开太平镇为借口,我也得想办法把他变成我的手下。我哥说了,国家有法令,护院的人枪超过十人条,就是非法武装。”朱照邻道:“他能当你的手下?”朱国梁道:“恐怕由不得他。我哥这些天正在上面活动,想成立个保安二团,团部就设在镇子上。到时候,给他留个副司令。他要不gān,更好。他不gān,他手里掌握的枪只要超过十条,就能收拾他。你放心吧,爹,我们不会让张世杰坐大的。”朱照邻想了想,“法子倒是个法子。不过,可不要小瞧了这个世杰。张家上面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