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了事实,回答了问题。现在,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予以总结并以被凌rǔ的人道名义宣判。历史批准了这一判决:一个名叫米圭尔·塞维特斯的人,上帝的追求者,“《圣经》的学生”被杀害了。加尔文是控告人,是审讯的教唆者;日内瓦市行政会负有实际上执行这罪行的责任,从jīng神上对此案进行复查,证明上述宗教的和尘世的当局都越出了各自的司法权。市行政会无权对一种jīng神上的违犯作出判决。”加尔文的罪行更大,他把责任qiáng加给地方当局。“由于受到你的证言和你同谋的影响,市行政会将一个人判处了死刑。但市行政会在这一件事上无权采取行动,也无法加以判别,就象瞎子不能辨别颜色一样。”加尔文犯了两重罪:教唆罪和执行那可憎行为罪。不管他将不幸的塞维特斯投入火焰的动机是什么,他的行为是罪大恶极的。“你把塞维特斯处死,或是因为想了他之所说,或是因为根据他内在的信念说了他之所想。如果你们杀他是因为他表达了他内在的信念,你们杀他是因为他说了真话,即使说的是错话,但那也是真的,他不过说了他相信是真实的东西。另一方面,如果你们仅仅因为他的观点是错误的而把他处死,那么,在采取如此极刑之前,你们也有责任试图使他相信你们认为是正确的那些观点;或者,为此目的而摘录《圣经》,足以证明你们没有其它选择,只能下令把一切犯错误的人都处死,虽则他们的错误就在于坚信真理。”加尔文没有正当的理由,就杀死了一个持异议者,这是犯了预谋杀人罪,三倍的杀人罪。
犯罪,犯罪,犯罪,好象号角三响,卡斯特利奥的判决向全世界公布了。人道这一最高的道德权威已经作出裁定。但是,身后的补课不能使死者复生。恢复一个已死者的名誉,又有什么用呢?不,现在最根本的是保护活着的人。给不人道的行为打上耻rǔ的烙印,这样才有可能防止无数同样的行为。不光是要宣布约翰·加尔文其人有罪,加尔文的书,充满了极其可怕的恐怖和高压的教义,必须宣布为不人道。卡斯特利奥责问他已作出宣判的那一个人说:“你难道没有看到你的书和你的行为将导向何处吗?很多人qiáng调他们是在保卫上帝的荣誉,但今后要想屠杀人类的‘上帝保卫者’将以你作为证明。他们将跟随你,走同样灾难的路。象你一样,他们将用血来玷污自己的双手。象你一样,他们将把那些持有与自己不同意见的人送上绞刑台。”“这并非是危险的、孤立的、狂热的个人,而是狂热主义的一种罪恶jīng神。有自由思想的人必须反抗的不仅是独裁主义者、教条主义者、矫在过正者和残忍的杀人狂,而且是任何求助于恐怖的思想。卡斯特利奥的话恰好是在持续一百年之久的宗教战争爆发之前,他的预言应验了。“通过你嗜血的祈祷,造成或将要造成那么多的鲜血,甚至那最残酷的使用大pào轰炸的专制bào君也望尘莫及——除非上帝对可怜的人类发慈悲,使君主们和其它统治者们看清真相而中断那血腥的勾当,那血还是要流。”
即使象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那样主张宽容的温和的宗教改革者,看到被迫害者和被追猎者的痛苦,也觉得已不可能保持漠不关心了,他感动得高声祈求上帝,绝望地祷告上帝赐尘世以更多的人道——就这样,我在引用过的这一对加尔文的批驳中,卡斯特利奥雷鸣般的吼声是对一切因狂热仇恨而成为和平破坏者的诅咒。他的书以庄严的祷告结尾:“这种臭名昭彰的宗教迫害在但尼尔时代早被摧毁。因为先知的敌人们对先知的作为无懈可击,为了通过他的信念对他加以攻击,他们凑在一起了。同样的事也在今天发生。当敌人的行为无懈可击时,人们就会以大棒对准敌人的“教义”。他们知道那些当权者,由于自己没有主张,很容易被人说服,因此,采取这样的策略是极端灵巧的。就这样,那些把“教义不可侵犯”喊得最响的总是那压迫弱者的人。呜呼,他们“神圣的教义”将是耶稣在最后审判日中厌恶地抛弃的。到其时,他将主持对行为的审判而不是对教义的审判。当他们对他说:“主啊,我们站在你的一边,按照你的指示办事。”他将回答说:“去你们的,你们这些罪大恶极的人!”
度过动乱骚动的年代,雨过天晴,苦尽甘来。经历了各种战争的创伤,不幸即止,和平将来。但在这服丧期中,有人痛苦,亦有人哀。
——玛格丽特,达·奥特丽区的歌曲
看来斗争已过去了。加尔文除掉了卡斯特利奥,摆脱了这唯一具有杰出智慧的敌手,同时,也使得他的在日内瓦的政敌们钳口结舌。这位独裁者就可以没有阻碍地发展他的政策。独裁者们一旦克服了早期不可避免的危机以后,往往认为自己的地位可以巩固一个相当长的时期。正象人的机体一样,经过一段时间不舒服以后,就适应了新的物质环境。因此,国家同样能适应新的统治方法。那老一代人经常痛苦地把现存政权的bào力和他们记忆中很久以前较为好过的日子进行比较,过了一阵子,他们都死去了。青年一代人没有那样的回忆,在他们认为当然的新的传统中成长。在一代的过程中,他们被一种思想决定性地限制着。这样,经过二十年加尔文的僧侣政治,产生了这样的情况:独裁者的新十诫,从神学概念发展到形成实体。客观他说,我们得承认这位组织者非凡的能力,他深思熟虑,从一开始取得胜利以后,便着手工作,使他的体系渐渐发展成为世界范围的,他建立了钢铁般的秩序而使日内瓦成为行为方面的典范。宗教改革的成员们从西方世界各地到“新教的罗马”朝圣,他们对如此可钦佩的神学统治样板赞美不已。姑且承认,僵死的教规和斯巴达式的坚韧业已建立并推向全面,即使它的代价是单调代替了生气勃勃和多样化,毋庸置疑的jīng确代替了快乐也罢。但是,作为回报,教育在人文科学中被提高到一个合适的地位。学校、大学和福利机构办得无与伦比;科学也得到了jīng心的栽培。随着学院的创建,加尔文不仅带来了第一个新教文化中心,同时也建立了一个类似“耶稣会”(由他以前的学生洛约拉创办)的团体,实行同样的逻辑教规,同样的钢铁意志。教士们和神学家们用第一流的神学武器装备着,日内瓦派遣他们到各地传播加尔文教义。这位大师早就下定决心,他的权威和他的教诲不能仅仅限于这一瑞士城市内。他的权力欲迫使他把统治遍及大陆海洋。他希望欧洲,不,希望世界会接受他极权主义的制度。苏格兰已在他的掌握之下,那多亏了他的使者约翰·诺克斯;荷兰、斯堪的纳维亚、丹麦以及德国的一部分已经渗透了清教徒jīng神;在法国,胡格教派正集会以作决定性的一击。如果时来运转,《原理》可能成为全球的基本原则,而加尔文主义可能成为西方文明世界思想和行为的唯一方法。
这样一个胜利势必决定性地改变欧洲的文化,表明在加尔文主义的印记所到之处很快就成为至高无上。日内瓦教会所及之处,它都有力量加qiáng它所渴望的道德上的和宗教上的独裁统治(即便这种统治是短暂的也罢),一个特殊的印记就打在国家的生活之上。公民们或臣民们乐于“纯洁无暇地”执行他们道德上的和宗教上的义务;情欲和自由意志被驯服归化,直至被控制得井井有条;生命呈现yīn郁单调的色彩。一个坚qiáng的性格是那样有效地使自己在一个民族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不朽,直到今日,在那些加尔文主义曾占优势的城市里,过客在大街上还能认出它持久的影响,诸如表现在举止方面的克制,在衣饰上的不修边幅,行为上的不拘小节,以至在建筑风格方面的庄重。加尔文主义煞费苦心,在影响所及之处,抑制个人主义冲动的要求。加qiáng对权力的控制,使每个人成为典型的好仆人,成为持久从属于社会的人———言蔽之,成为最正式、最理想、最完美无暇的中产阶级典型的一员。这样断言是有相当道理的,因为没有其它的因素能象加尔文主义那样有力地推进促成产业主义成功的绝对服从要素。因为加尔文主义对青年反复灌输是诸如宗教责任,毫不迟疑地接受平均思想和机械化。切忽忘记,一个国家总是通过决心组织其臣民才能增qiáng其军事力量的,那些艰苦卓绝、坚韧顽qiáng的航海家和殖民主义者们,先是荷兰人,接着是英国人,征服并开拓新大陆的,主要都是清教徒出身。这些世代的清教徒帮助塑造了北美洲的特性,因此,美国和加拿大的巨大成功应主要归功于从毕伽来的教条主义传教士们教育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