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艺得知部党组做出了这种决定,怔怔地看着陆承志,半天才说一句话:“大哥,你和天雄都让人耍了。”陆承志问:“小艺,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昨晚北京降温,陆震天早上出现感冒症状,到三○一医院观察治疗去了。陆小艺没了顾忌,在客厅大声说:“大哥,你真是党龄太长了。事情明摆着,你们部里有人在整天雄。他刚上飞机,你们党组就开会提了一个副司长,这不是断了天雄的后路吗?你们不知道王传志是块什么料?”陆承志严肃地瞪了陆小艺一眼,“小艺,你太过分了!你不能随便怀疑别人的品质!部党组一致认为,天雄是个难得的人才。陈部长已经表了态,天雄保留正司局级待遇,明年机构改革时,再把他用起来。或者接替项明远,任天宇集团党委书记,或者调成司长。”陆小艺冷笑道:“这种空头支票,你也相信?我看也只有你相信吧。”陆承志道:“小艺,我理解你的心情。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只好告诉你,这是部党组定下来的使用天雄的方案。陈部长让我在家里等天雄,就是为了让他不要背什么包袱。”陆小艺踱着步子,悲哀地说:“党组?明年要搞机构改革,各部委要合并jīng简。那时候,你们这个部还能不能存在,说得清吗?即便这个部还存在,你和陈大部长要是休息了,你们如何兑现对天雄的承诺?大哥,在家里,你就别板着面孔说官话了。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现在已经在站最后一班岗了。现在已经把天雄晾起来了,明年能有个好?再晾个三两年,他还有什么前途?大哥,你还是早点帮他想想办法吧。”
陆承志抬头看看同父异母的妹妹,咂咂嘴,看看表,没再说什么。
半小时后,史天雄到家了。一听陆承志说部里已经向王传志作了妥协,二话没说,大步冲出客厅。
陆承志惊站起来喊道:“天雄,你要gān什么?”
史天雄吼一声:“你们这么迁就王传志,不行!”
陆承志追了出去。
罗副部长也在陈东阳的办公室谈论王传志,“党组的决定,我无条件服从。老陈,有句话,我实在忍不住,还是想说出来。离了王传志这个王屠夫,天宇只能吃带毛猪?”
陈东阳道:“在王传志没出现原则性问题之前,我们必须承认他是个有很多毛病的人才,而且是个大人才。你我都是这个部的老人,对天宇的历史都不陌生。十五年前,它还是山沟里一个只有三千来万固定资产的小电子管厂。客观地说,没有这个王传志,真的没有天宇的今天。”罗副部长叹口气道:“老陈,你就不怕天宇将来变成第二个红太阳?陆承业当年也很狂傲,也没做抗上的事呀!”陈东阳为难地说:“老罗,我清楚。目前,我们面临着亚洲金融危机和加入WTO的双重压力。有关部门,已经排出了中国企业进军世界五百qiáng的日程表,还选定了种子选手,天宇就是种子之一。在这种节骨眼上,政治账也要算啊。咱们部里就这一个内定的种子选手,不能让它出问题。所以,王传志必须要用,而且还要用好。你可以说十八辆车是王传志在摆谱,可要是他没这个实力和影响力,能摆出这个谱?天宇的问题,只能从长计议。”
罗副部长一听这事还有这种背景,沉默了。
这时,史天雄冲了进来,进门就说:“为什么要对王传志做这么大的让步?这是个原则问题。王传志不是独立王国的国王,他是在组织的党员。请你们相信我的判断:天宇集团相当危险。我愿意不计任何得失,去当王传志的助手。”
罗副部长劝解道:“天雄同志!这件事部党组已经做出决定了。”
史天雄冲动起来,双手撑着办公桌桌面,提高声音道:“这是一个草率而软弱的决定!它只能助长天宇主要领导人的错误。这么做的结果,会把天宇变成第二个红太阳。中国的大企业垮掉的还少吗?离了王传志,天宇真的会垮吗?他一写辞呈,你们就让步了,你们是怕负责!……”
第五章
第三节
陈东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史天雄同志!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你的依据是什么?天宇集团,在王传志的领导下,已经累计向国家上缴了一百三十八亿四千万利润!这是个事实吧?王传志是一个对国家做出突出贡献的杰出企业家,不是一个贪污受贿的腐败分子。这才是我们谈论天宇问题的重要前提。撤了王传志,让你去天宇工作,你能保证每年向国家上缴二十亿利税吗?天雄同志,即便你敢作出这种保证,我们也不能做这种尝试,因为天宇集团今年的形势依然很好。”说到这里,把语气缓和下来,“你原则性qiáng,有忧患意识,想做具体的工作,这很好。我们都知道,因为前一段考虑不周,让你暂时失去了工作岗位,你有些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作为部党组书记,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们也是把你当成一个人才培养使用的。”
史天雄悲叹一声,“我知道,只要我忍耐,我会得到某种补偿。我也知道,我只用喝一杯茶喝十年,一张报纸看十年,最终也会有个合适的位置。可是,这么生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做点有用的工作……”
罗副部长把眼瞪圆了,“天雄!你越说越离谱了。谁剥夺了你工作的权利?你到底想gān什么?”
史天雄突然笑了起来,“我想gān什么?我这种小卒子又能gān成什么?红太阳集团价值几个亿的生产线,已经闲置两年了,我三次提出天宇与红太阳合并的方案,有人过问吗?王传志一说个不字,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继续在这里混日子,还不如辞职算了。”
陈东阳没想到史天雄会说出这番话,把茶杯朝桌子上一顿,“史天雄!离了王传志,地球照样转。离了你史天雄,地球就不转了?中国就要亡党亡国了?我看不会吧?我原来一直认为你沉稳、成熟,看来……”
史天雄涨红着脸,正要开口,陆承志进来了,呵斥道:“天雄!不要再说了。回去,回去休息几天。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冷静一下对你有好处。”边说边推,把史天雄推出了陈东阳的办公室。
事情暂时平息了下去。
陆承伟得到陆川方面的回音后,带着用八十八万元买回来的信封回了家。
陆震天喜出望外,戴上老花镜,把毛主席半个多世纪前写给他的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忽然问道:“承伟,你从哪里把这宝贝找回来了?三十多年没见它了。”陆承伟也不回答,把放大复印的报纸上的一则消息递给了陆震天。陆震天看了看,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个信封能值八十八万。这个神秘女郎又赚你多少钱?”陆承伟道:“她没赚我的钱。这是一个朋友,她买了这个宝贝,目的只是想让它能物归原主。她本来说要送给我,我不肯,最后她只收了原价。这种革命文物,说它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毛主席当年写给林彪的信,要是还在,拍卖肯定能拍出个天文数字。八十八万能把咱们家的宝贝买回来,太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