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怀国瞥他一眼,脸yīn沉下来,“怎么理了个光头?”
“如果受伤,便于包扎。《内务条例》没有禁止剃光头。”
钟夫人从厨房里端出汤锅,看见魏光亮,笑纹立即在脸上dàng漾开来,“光亮来了?光亮,今天你舅舅居然下厨房了,你最喜欢吃的菜都是他做的。”
魏光亮勉力想对舅母笑笑,但笑不出来,“谢了,我受宠若惊。”钟素珍生气地责备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人话,大实话。”
“你这叫什么态度!”钟素珍气得脸通红,却无可奈何。
钟怀国几乎要发作,想到今天是全家为魏光亮赴部队送行的日子,压抑住不快,关切地问,“行装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
“他什么都没带。”钟素珍没好气。
“笔记本电脑,军服,不算行装吗?”魏光亮不给养母好脸色。
钟素珍不敢再惹他,转而向哥哥求援,“哥,他一套便服都不带,你说说他。”
“我是去修导弹阵地,带那些东西gān什么?”
钟怀国瞪住他,“你说的话都没错,可听上去都不对劲。还有情绪,是吧?有气朝我撒,别冲你妈撒气!”
魏光亮窝着脸,不敢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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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建伟 杨海蒂 著
第五章
林丹雁乘坐的班机晚上七点准时到达。在行李传送带前等候领取行李时,她遇上了大学校友huáng白虹。
斜对面也在等行李的huáng白虹看见林丹雁,心里猛然一咯噔,开始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来,觉得对方很像大学里的“校花”、后来成了军事院校博士的林丹雁。她走过去,轻轻拍一下林丹雁的肩膀,试探地叫“林小姐——”
林丹雁惊异地回头,定睛看huáng白虹,努力搜寻记忆,“小,小huáng,huáng白虹!”
“我的丹雁师姐,真是你呀,真是太巧了”huáng白虹非常高兴,上下打量穿着黑色套裙的林丹雁,“听说你穿上军装了,真的假的?”
一旁的孙丙乾摘下墨镜,用力看林丹雁一眼。
“咳,有碗饭吃而已。”林丹雁把自己的行李箱拎下来,“别看我呀,看行李。”
“行李有同伴盯着呢。不看师姐不行啊,你比以前更漂亮了,而且还多了风韵,真让我嫉妒,心里是不想看,可眼睛不听话啊,没办法。”huáng白虹说罢,低头看林丹雁行李箱上的托运标签,“噢,你从北京飞过来的,怪不得我在飞机上没看见你。”
“别净挑好听的给我灌迷魂汤,我有镜子,看得见自己老了。白虹,你倒是真的越来越漂亮了!”林丹雁拉着箱子,往外走两步,又回头问道,“海外华侨回国观光啊?”
“师姐官僚了吧,两年前,我就加入海归一族了。”huáng白虹拉住她,“一起走吧,我们有车送你。”
“谢谢,单位有车。真佩服你,什么时候都是弄cháo儿。自己当老板?”
“咳,我哪有那本事啊?给人打下手,背靠大树好乘凉呗。”huáng白虹从jīng致的钱夹里抽出名片递过去,表情真诚,“师姐,这些年来我经常想念你。也是咱们有缘,在这个地方还能碰上。以后多联系。”
“寰宇华夏公司总裁助理,厉害啊。”林丹雁念道,把名片收进包里,向huáng白虹打告别手势,“白虹,再见。”
huáng白虹有些急了,“你就不留张名片给我?”
“对不起,我从来就没印过名片。”
“部队不允许?不会吧?”
“不是。我不习惯用名片。”
huáng白虹从手提袋里翻找出钢笔和电话本,递给林丹雁,“留个手机号吧。”
“抱歉,我没有手机。白虹,我会与你联系的。”拉着箱子往外走。
孙丙乾墨镜后面的眼睛紧紧盯住林丹雁,走到huáng白虹身边,声音低沉,“快,跟上她。”
穿军服佩带上校徽章的郑浩,怀抱一大束鲜花,在汉江大英机场候客的人群中,显得非常醒目。他在激动而耐心地等林丹雁。见到林丹雁,郑浩举起鲜花朝她招扬。待她走近,他把鲜花递过去,把箱子接过来,“丹雁,辛苦了。”
林丹雁有些意外,有些不情愿,但也有些感动,“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在导弹工程部队林丹雁是公众人物。只要有心探她的行踪,总是能如愿的。”
“首长亲自来接,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怎么又叫成‘首长’了?一些日子不见,又生分了?秦总身体不好,你代老师视察了我们师八个工程点,劳苦功高。我这个师副参谋长,也该代表师首长表达一点诚意嘛。请上车。”
“你先请。”
“跟我客气什么?女士优先。丹雁,我先以个人名义给你接风,然后一起去火车站接个人,你看行不行?”
“恭敬不如从命。”
郑浩的越野吉普欢快地奔跑着,它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了梢。
黑色奔驰车后排,孙丙乾戴着墨镜,头向后一仰,“说说你这个师姐。”
“她叫林丹雁,读研时比我高一级,我们不约而同选了同一个论文指导老师,算真资格的师姐妹。我出国那年,她考上了博士,指导老师叫秦怀古,很有名,是中国工程院院士。人家长得漂亮嘛,别人都关注,所以她的情况大家也差不多都知道。”
孙丙乾陡地坐直身子,“秦怀古?名字如雷贯耳,很熟悉啊。对了!他是著名的核防御专家,参加过上一届国际原子能大会,还是中国导弹工程研究院的总工程师。中国这一批导弹阵地,十有八九是他设计的。”
huáng白虹恍然大悟,“怪不得林丹雁不用手机,不留电话,怪不得在汉江能碰到她。她肯定是七星谷导弹阵地的核心人物。”
孙丙乾把嘴贴近她耳朵,“想办法接近她。”
“她大三时就入了党,估计很难。”huáng白虹也是耳语。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找她的薄弱点。”
不是冤家不聚首。魏光亮和周亚菲竟然在火车站又相遇了。
周亚菲正是那个石万山不想要的女心理医生。
往火车站去的出租车上,周亚菲一口一个“老妈”,与“老妈”舒亦文一路唧唧喳喳,亲热的情形不像母女,倒像一对闺中密友。
舒亦文佯作恼怒,“天天‘老妈’‘老妈’的挂在嘴上,我就是被你叫老的!”
周亚菲往“老妈”怀里一倒,撒起娇来,“老妈不老,都说我们是姐妹呢!”
舒亦文拍她一巴掌,“起来!大姑娘家了,还没个样子,谁敢娶你呀?”
“谁要嫁呀?你想把本姑娘赶出家门啊?”
舒亦文拿她没办法,隔一会儿,又开始唠叨,“有飞机不坐,一个女孩子,带这么多行李,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