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到了学校,我爸爸帮我去找报到处了(因为已经错过了开学期,所以报到处很难找到),我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等待老师来安排座位。那时候已经开学一个月,教室里坐满了认真听课的学生,传出了老师清晰的教课的声音。第一次,我感觉到,听课是多么的美好,上课是多么的享受——因为我那时还只是这个学校的一个局外人,没有注册学籍,没人给我安排座位,没人叫我进去听课,没人注意到我还站在烈日下守着我的麻袋,我那时还只是一个jiāo了五千元巨款的旁听生(这是没考上学校的学生jiāo的选校费,我觉得五千元是巨款是根据当时家庭情况来看的,五千元确实是巨款,因为一个学期的学费才六百多元,那时猪肉的价格才两块多钱一斤)。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爸爸回来找到我,说已经找到报名处了,要我和他一起去报名。在报了名之后,一个老师带着我和我爸爸,一起去安排寝室。我记得那个白白胖胖的老师撅着个大屁股潇洒地走在我们前面带路,我爸爸扛着一两个大麻袋汗流浃背地跟在他后面,而我又背着书包跟在我爸爸的后面。我很清晰地记得这一幕,它让我知道,原来人的生活状态是很有差距的(小时候没见过世面,在来县城读高中之前,觉得村里村外人都一个样,所以不会受到类似的刺激)。然后我又产生了像小狗一样跟在别人后面的刺痛的感觉,因为我看见我爸爸佝偻着背,扛着东西气喘吁吁地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多年之后我都记得前面那个肥胖的背影和后面这个黑瘦的身材之间的qiáng烈反差)。
终于搞定了寝室,放下了行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爸爸请了一拨人在校门口的一间饭馆吃饭。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下馆子,所以印象也比较深刻。吃饭的包括那个帮忙拉关系的镇政府gān部,包括班主任,还包括其他几个类似领导的老师,当然还有我和我爸爸。我已经不记得他们说了什么话,但我记得他们吃完之后,酒足饭饱地斜靠在椅子上,一边剔着牙齿,一边斜着脑袋跟我爸爸“jiāo代”着一些与教育我有关的话。而我爸爸则身子前倾,搓着双手,满面堆着讨好的笑容,说着“请严加教育”之类的话。那又是一次严重伤害我自尊心的饭局,因为我看见了很多个白白胖胖身材,以及这些身材和我爸爸那又黑又瘦的身材的对比,以及我看到了原本老实巴jiāo不善于应酬的爸爸满脸堆着不自在的笑容在小心翼翼地附和着那帮“恩人”,我能深深地感觉到我爸爸的自卑与不自在(很多人可能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们很早就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一切,所以他们失去了一切有冲击力的东西)。
3.高中:是什么让我在失败中崛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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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a qzone renren kaixing douban msn email 吃完晚饭,爸爸就回去了。晚上的时候,寝室熄灯了,我捂着被子痛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想到爸爸暑假“找关系”回来的那张疲惫的脸,以及这张脸背后隐藏的无数次拒绝和屈rǔ;想到我像哈巴狗一样地蜷缩在车门口,想到我孤零零地站在教室外,想到我爸爸扛着麻袋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想到爸爸那堆满不自在笑容的脸……我伤心地流着泪,咬牙切齿地发誓——这一辈子,永远不要让我爸爸再去求别人!
很多人一直都没有奋斗的动力,但是我从小到大都有用不完的动力,虽然每个阶段动力来源不太一样。现在我每次讲座完了之后,总有一堆人跟我说:“三年前听你的讲座觉得你很有激情,三年后的今天来听还是这么有激情,为什么我第二天就没有了激情?”我很多时候都会哈哈一笑,说:“十年之后你再来听我讲座,我也会这么有激情。”
自从高一的那天晚上咬牙切齿地痛哭之后,整个高中,我“疯”了!
刚进高一,我全校倒数第一名。但我只用了一个学期,就到了全班第九名。在随后的高二高三,我一直是全年级前五名,以致于我“不需要复读”、在别人看来“有点奇迹”地考上了大学。
4.大学:我在失败中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蜕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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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a qzone renren kaixing douban msn email 在读高中的时候,原本以为只要过了高中,就脱离了苦海,前途一定会无限光明。等到了大学才发现,除了新生军训时懵着脑袋“激情”了一阵子以外,整个大学都是我人生最灰色的部分,世界上最坏的几个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我的大学——迷茫、孤独、压抑,以致于很多年之后,我都在假想:就算有人每天给我一万元,我也不会重过大学生活。
如果说高中的拼命补救了学习成绩上的失败,那么大学的折磨则补救了我性格上的失败和见识上的失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之所以能够流传千古,自有它的道理。我从大一开始,花了六七年的时间,才将我那内向、自卑、胆小的性格转变过来,那种感觉,有如chūn蚕脱茧、凤凰涅槃、刮骨疗伤一般的痛苦。
刚进大学,本着“积极入世”的jīng神,去竞选班长。站到讲台上的时候,发现原本准备好的竞选词忘得一gān二净,站在台上心跳加快大汗淋漓,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讲了两句就摔下了台(在那么多人面前一紧张,这腿就不知道怎么动,所以下台时绊了一跤)。后面念选票的时候才发现,我的是零票。当时我认为这是奇耻大rǔ。后来班长肯定没竞选上,我就退而求其次,去竞选寝室长,当寝室长是不需要投票的,就是整个寝室的人聚在一起,商量谁当寝室长,当大家在互相谦让的时候,我毛遂自荐,“我来当寝室长吧”,结果寝室一彪悍哥儿们哈哈大笑,说:“你不行,太猥琐了。”这是我读大学半个月以来在自信上遭受的第二次毁灭性打击。
接下来,我不仅没有当上gān部,而且因为没有才艺,在每次活动及班会上都只能当观众,但因为我不太喜欢张牙舞爪大呼小叫(就是喝彩、尖叫和拍椅子、敲桌子造气氛的意思,当时我称之为“张牙舞爪大呼小叫”),所以我连观众也当不好,所以经常性地觉得压抑,总觉得自己没法融入这个氛围,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人”。于是慢慢地,我班会也不参加了。但很明显,我心里是很渴望改变的。所以每次班会,我都会先拒绝参加,然后再躲在门外,用手把门推开一点点,从门缝里看他们是怎么happy的,并且会在他们发现我之前的第一时间“逃离现场”。很多年之后我都无法想象,一个男生可以内向、自卑到这种地步。
因为总觉得跟别人没话说,所以经常性地出现这种情况——在上下课的路上,其他同学都是三个一拨、五个一群地走着,只有我一个人自成一组,真的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仅如此,我还表现出很qiáng的jīng神洁癖,那就是当我每次很晚自习回来时,就看不惯那帮“我早上出去时睡在寝室,我晚上回来时宅在寝室”的“糜烂鬼”(我当时对这类人的私下称呼)。很明显,那帮“糜烂鬼”也看不惯我,他们总是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感觉我像从火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