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已经十多天了,天气寒冷难捱,敌援兵也将动一,如不从速拿下赣州,后果不堪设想。彭德怀在总攻准备会上说:"总攻的成败,关键在于能否毁掉敌城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突破这道防线。"23日晨,红三军团做好了总攻的准备。红二师为了在爆破成功后迅速攻进城内,拂晓时组织了一个两百人的突击队,预先埋伏在城脚下面。上午9时整,红一师率先爆破成功。但这个几丈宽的豁口随即被守敌用密集火力封锁住了,一师几次冲锋均告失利。红二师的爆破预先经过周密计算,理论上,爆破后城墙会向内倒,这才埋伏了突击队。谁知误算了赣州城墙的厚度,地道少挖了几米,只听一声巨响,城墙轰然向城外倒下,顷刻间,两百个红军突击队员被盖了进去,全部遇难了。等二师再组织进攻,这个豁口也被敌火力封锁了。主攻东门的红毛军运气稍好,爆破时城墙向内倾倒,突击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去。遗憾的是马昆早有准备,当即组织qiáng有力的反击。半个小时后,突入城内的红毛军突击队大部战死,豁口也被敌人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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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总攻失败了。
这段时间里,战局发生了重大变化。
2月19日,罗卓英率第十一师、第十四师四个整编旅两万人集中在泰和附近。21日,该部不顾负责牵制他们的红军独五师的袭扰,分两路经横石井和沙地迅速南下,向赣州方向开进。红三军团发起总攻的时候,蒋介石这两个主力师先头部队已接近红四军向北的警戒线。
在这种情况下,红军要想减小损失,只有从赣州撤围。如果再坚持下去,余汉谋北进后,红四军、红三军主力便不能北移,攻赣州便变成了红军主力和敌人的硬碰硬的决战。这正应了毛泽东的预言。
可是,撤退违反中央的进攻战略方针。作为前敌总指挥,彭德怀率一万四千人的三军团来打只有八千人守卫的赣州,劳师伤神订了近二十天,没丝毫进展,这个现实也无法让他接受。
在总攻失利后的几天里,撤围的念头根本没在中央局和中革军委核心人物的脑子里出现过。因战役部署时,对中央军增援估计不足,打援的红四军及后来拉上去的红三军都配置在赣州南防粤军增援,红军已无法阻挡罗卓英部南下。2月29日,罗部四个旅全部进抵赣州西北郊,与马昆取得了联系,并在章水上架起一座浮桥。
这时,红军再撤围赣州,必遭敌追歼。这仗硬着头皮也得再撑下去。29日晚,苏区中央局和中草军委做出决定:中草军委移至赣县江口直接指挥部队作战。
3月1日,中草军委向部队发出"坚决夺取赣州,乘胜消灭来援之故"的训令,增调正军团参加攻取赣州的作战。
同日,敌十一师三十一旅推进至huáng金渡、欧谭之线,三十二旅进至神背、通天岩;十四师四十一旅进至南桥、杨梅波之线,第四十旅进至赤珠岭、火榜桥。
是日晚,中革军委调整部署:红三军团继续攻城;红五军团十五军进至沙石埠,十四军配置在赣州以北江东,控制赣江并威胁罗卓英部侧后,十三军为总预备队配置在花子林一带待命;红四军控制南康、塘江之线,阻敌援军;红三军控制信丰、南康之线,阻击粤军。摆出了非要拿下赣州不可的决战架势。
朱绍良和陈诚一看红军的部署,心里暗暗高兴。
陈诚道:"朱毛这回是发了什么病吧?满打满算也就五六万人,竟敢摆出这么大一个摊子,能守得住吗?只要余汉谋一动,林彪、聂荣臻等部就不敢回援,朱毛想不决战,也不可能。"朱绍良尚有忧虑:"粤军能动吗?粤军有十个团,如果参加,朱毛是走不脱,可他们不会听我们的。"陈诚很有把握地说,"共匪不火,终是粤军之患。只要看有利,余汉谋一定会北上。为了确保bī共匪决战,赣州城一定不能失。可令罗卓英秘密率一部过河,增qiáng城防力量,再令五、六师南移,准备参加决战。粤军参战的事,应由南京方面调停。"3月2日,罗卓英亲率十一师三个团过浮桥进入赣州城。马昆悬了十几天的心才算落了地。
马昆说:"彭德怀还没有撤的意思,你看这城该咋守吧。你决定,我没意见。"罗卓英说:"不是守,而是准备出击。现在我城内守军已有二万,只要把共匪牵制在赣州城下,等援军一到,就能对其匪实施聚歼。为了增加出击的突然性,我们也应在南门附近向城外挖几条运兵通道。"彭德怀一看中革军委前移江口,知道拿不下赣州上下都不好jiāo待。3月4日,红三军团再次发起总攻。红毛军这次二次爆破就将城墙炸塌了六十米长,当场炸死敌人几百名。可是,守敌已在豁口对面修筑了众多的工事,红军发起四次大规模冲锋,都没突进城去。
彭德怀看第二次总攻又没得手,气得破口骂娘:"再挖,再挖,我就不信炸不烂这些城墙。马昆有多少人,我看你怎么守!给我多挖几条地道,一定要攻进去!"在江口军委指挥部的朱德一听总攻再次失利,对王稼祥道:"局势很危险,如果余汉谋北上,北面敌第二梯队又来,就成了决战。敌qiáng我弱,我们实在打不起。我看得赶紧请毛主席下山,眼下这难局,恐怕只有他来解决了。"二、三次反"围剿"作战时,王稼祥都去,他了解毛泽东在军事上的独到;如今自己参与指挥打一仗,更知道毛泽东能做的事不是谁都能做的。可是,中央对毛泽东的态度显而易见,中央局会议批毛的火力又那么猛,请毛泽东出山,中央周未必能够同意。再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这局面,成败只在毫发问,毛主席会来吗?"朱德十分肯定地说:"他一定会来,一定会来。我了解他。你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让中央局去请毛主席,有难度。我看就以中革军委的名义发价电报到中央局,陈明请毛主席出来的理由。这件事必须尽早来做,救兵如救火呀。"一份以中革军委名义请毛泽东暂停休养、赶赴前线参加决策的电报,在3月4日或者3月5日(无法考证出具体日期)下午摆在周恩来、项英、任弼时、顾作霖面前了。
项英拿着电报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任弼时站着,顾作霖来回走动着,都沉默着。赣州城这样难打,订了一个月连城都没进去。
实在不能再拖了!此时让毛泽东出山,电报里还有个"请"字,请出他来,仗就能打赢吗?
一直坐着的周恩来站起来说:"不到危难之际,朱老总也不会发这样一份电报。我的意见是立即请毛主席下山到前线去。毛主席正在养病,派下面的人送这份电报不合适。项英同志,你是苏维埃副主席,这份电报还是你去送给他吧。"东华山就在瑞金的城郊,从叶坪过去,也就四五里路的样子,不算太远。
毛泽东在古庙已经住了一个多月,早晨起chuáng后下山再上山锻炼,上午看看从叶坪送来的需要他过目的文件,下午给警卫班上文化课和时事课,偶尔也接待来访群众,晚上翻些月报和杂书,日子过得平平静静。这一个多月,作为中华苏维埃主席,日理"数机",且是重复的"数机",收获了太多的大音稀声式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