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转着豆子般的小眼睛,想了又想说:“吃饭虽是大问题,一日三餐顿顿不能少,但也是个细水长流的事儿,我就给我父母谎称我青chūn期长个儿,饭量大,然后我把钱和饭票均给你用,这样他们便不会起疑,肯定还会鼓励我这个宝贝儿疙瘩多吃饭长高个儿,多给我钱粮呢。我父亲是咱们县高中的老师,虽有文化,但不懂经济,整天又一门心思给学生教课,他压根儿就不会算这些经济账。我母亲虽有经济头脑,是做文化用品生意的,但她太忙了,压根儿就没时间给我算这些经济账。再说了,我母亲整天都在讨亏做生意没时间照顾我和哥哥,没时间给我和哥哥做饭吃,将我和哥哥推到了学校食堂吃饭,她为了弥补对我和哥哥的内疚,便大把大把地给我和哥哥钱花,从来都不计数呢。”
杨国泰内心有些蠢蠢欲动了,想想,又顾虑重重说:“我们那儿人穷地也懒,gān旱缺水得厉害,庄稼收成太低,吃都吃不饱肚子。我家原本就穷,又供我读县高中,现在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我又弟兄仨,还排行老大,负担太重太重,我担心花了你的钱,还不起!”
苏珊殷勤地说:“你花我的钱就花了,我不叫你还钱,压根儿就没想着叫你还钱!”
杨国泰不能不困惑:“咱俩一无亲二无故,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苏珊的一张圆圆的苹果脸儿飘上了两朵红霞,眼见班里没人,咬着杨国泰的耳朵说:“一辈同学三辈亲,咱俩是同学,还是同桌,就是亲人呗。更因为,更因为我……喜欢你!”
听苏珊这么说,杨国泰忍不住狠狠剜了苏珊一眼,很快回转了头,心想:苏珊也就只有一张苹果脸儿看着可爱点儿,眼睛小得像豆子似的,鼻子塌得像猪鼻子似的,嘴巴大得像河马嘴似的,五官长得一塌糊涂,怎比我的亲叔伯姐姐杨巧云?杨国泰打小就跟杨巧云两情相悦,心里只有杨巧云,何况杨巧云长得确实好看。所以,杨国泰看着杨巧云简直比天仙还天仙,杨巧云之外的女孩子统统都不入他眼,何况苏珊本身长得就不好看,在杨国泰眼里,苏珊丑得简直惨不忍睹。
爱美色的杨国泰默默拒绝了苏珊,同时拒绝花她的钱,他觉得自己这么跟苏珊“jiāo易”,好像在出卖自己的感情似的,同时感到对不住两情相悦的杨巧云。同时,他骨子里大男人的东西真的很难改变,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男人花女人的钱,暂不说别人怎么说,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这么做。
但人在经常饿肚子的情况下,往往会不自觉地淡忘尊严,甚至忘记尊严。高一时候,正是杨国泰发育最快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饿着肚子学习,这也许是他人长得很帅气个子长得很一般的原因。直至有一天他饿得实在走不动,两眼昏花,一头栽倒在地上,及时赶来的苏珊给他买来青椒肉丝面,他在肉香味儿和青椒辣味儿的qiáng烈刺激下,哧溜哧溜不歇气儿地吃完了一碗面……这碗青椒肉丝面,就像女人的处女膜和男人的处男贞操,一直苦苦守护着,珍重着,但一旦被搞破,之后便会不自觉地开始沉溺于欲望,甚至放纵,对,这令杨国泰想起了他跟杨巧云互相“研究”对方身体的事儿,确实是这个味儿。吃了苏珊给予他的这碗青椒肉丝面后,杨国泰再不想着自己是个君子和大男人,不能吃嗟来之食,不能花女人的钱,再不苦苦坚守男人的所谓尊严了,他真不想再叫自己饿肚子,饿肚子的滋味儿真不堪回味,吃饱肚子的滋味儿真好,吃肉丝面的滋味儿更是非常美妙。他决定从此借苏珊的钱买饭吃,买食堂里的白馒头,买番茄炒jī蛋、huáng豆芽炒肉等,更买滋味儿非常美妙的肉丝面,但杨国泰确实又不想欠苏珊的。他对她说:“苏珊,从今天起,我考虑借你的钱花,但我会一笔一笔地记好,将来一定还你!”
苏珊想想,答应了杨国泰:“好吧,等你考上大学,参加工作了,再把借我的钱还我吧。”
杨国泰非常郑重地说:“好,一言为定!”
杨国泰本就学习勤奋,再加上还苏珊钱的动力驱使,从此更加勤奋学习,一心想着考上大学,然后参加工作,然后挣钱还苏珊。可杨国泰在读高三那年,他的锲而不舍的学习劲头像充满气的气球被扎了个dòng,“扑哧”泄气儿了,瘪了。这缘于他跟叔伯姐姐杨巧云的不伦之恋。
杨国泰和杨巧云打小吃住在一起,上学后座位又被老师们安排在一起,一直到初中毕业基本上都是如此。杨国泰和杨巧云在常年的耳鬓厮磨中产生了非同一般的感情,在读初中时,二人耐不住对性的好奇,冲动之下发生了性关系,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杨巧云的父亲杨大业喝老鼠药死了,家里缺劳力,也没能力再供她上学,杨巧云初中毕业后回家种地,杨国泰则考上了距离家乡80里开外的桃源县县高中,二人不得已分开。但距离并未阻断二人的情,反而使得相思更浓。每逢周末或是其他节假日,杨国泰便骑着破自行车呼哧呼哧往80里开外的破家赶,急得就跟火烧火燎一般,杨巧云则提前洗好了身子,情切切意绵绵地在家里等他,二人见面后,眼见家人不在,便激动地搂抱在一起,或滚在chuáng上,或滚在地上……直至杨巧云嫁人,他们的不伦之恋才宣告结束,但更惨烈的悲剧紧跟着上演了。
寒风呼啸的晚上,桃源县偏远乡村韩家,贴着鸳鸯剪纸和大红囍字的西厢房里,杨巧云的心随着窗棂子外呼啸的寒风一阵阵紧缩、一阵阵颤抖着,看着chuáng上鸳鸯绸缎被子上铺着的白洋布,她就像看到索命的白无常,紧张害怕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夜时分,煤油灯照亮新房,喝得醉醺醺的韩大伟走了进来。按照老妈的嘱咐,他先把chuáng上铺着的白洋布拉平展,然后像剥笋似的剥了杨巧云的大红新娘服,抓住她一把丢在白洋布上。紧接着,韩大伟噌噌噌扒光了自己的衣服,二话不说,便像饿láng扑小羊似的扑了上去……杨巧云凄厉地喊叫,但下面的白洋布依旧是白的!韩大伟的脑袋像被重物重重地击了一下,顿时像白洋布似的一片空白……之后,他像张牙舞爪的狮子般抓住小鹿般惊恐万状的杨巧云,瞪着铜铃般的眼睛问:“你咋没落红?”杨巧云怯怯弱弱地答:“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看你是在蒙我!”韩大伟叫嚣着,狠狠打了杨巧云一记耳光,杨巧云粉嫩嫩的漂亮脸蛋子上瞬间出现了五个指头印子。“说,你为啥没落红?”韩大伟bào烈烈地继续审问杨巧云。
“我……我不知道处女膜咋破了……”
“还是不知道?不说我毁了你!”韩大伟嚎叫着开始抓杨巧云的长头发,然后往围着花布的墙上磕她的头,直至杨巧云被磕得头破血流,难耐疼痛,才向韩大伟哭着说了跟杨国泰互相“研究”彼此身体的事儿……韩大伟一听,气得难以自已,丢下杨巧云,匆忙中胡乱穿了鞋子,一只鞋子是自己的黑布鞋,一只是杨巧云的红色龙凤绣花鞋,拉开西厢房的木门,撒腿儿就往桃源县城方向跑去,就这么跑到了桃源县城。韩大伟又一路打听找到了桃源县县高中,那时天已经麻麻亮了,正是县高中的早自习时间。韩大伟打听着找到了杨国泰就读的高三一班,先是“咚”的一声一脚跺开教室门,然后蹦到讲台上,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就着教室里的电灯开始搜索杨国泰,同时嘶声喊叫:“妈的,谁是杨国泰?日他姐,谁是杨国泰?给老子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