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周诗万当着潘荣的面向孙启泰暗示说:“舅舅,你是分管政法的领导,潘局长你可要关心关心,他是老公安了,又很有能力。”
孙启泰马上表示说老潘很能gān,他心里有数,关于潘荣的事他自会有所安排的。
想到自己从警30年,才换来这得来不易的锦绣前程,一时间潘荣心中不禁充满了对周诗万和孙启泰的感激之情,甚至完全忘记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重重烦恼。
当下几人举杯提前预祝着潘荣的高升。
就在同一天晚上,常闯来到郁香茶楼,想找周诗万问他考虑的结果。
见到周诗万,常闯又催他说:“你可快点,真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jiāo谁都没用了,除非jiāo你自己。”
周诗万却让常闯不要吓唬他,还说把小弟jiāo出去,哪是那么简单的事?jiāo谁他都不忍心,总得再让他考虑考虑。
也就是说,jiāo人周诗万肯定要jiāo了,只是jiāo谁还没想好。于是常闯说:“只有你下决心jiāo人,我才好跟萧文去谈。我怕谈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周诗万听了沉思良久,而后他狠狠心说:“也好。你去跟他谈吧。”
“就是说你下决心jiāo人了?”常闯追问着。
“我总不能害我未来的妹夫吧?”周诗万反问道,显出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
有了周诗万的这种保证,常闯决定马上找萧文谈谈。第二天一下班,常闯就拉萧文一起吃饭。两人在路边的排档上边吃边聊。
话题不知不觉地就说到了周莲,萧文对常闯说周莲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其实他是真心希望常闯和周莲两个人幸福。
常闯听了心里也很感动。眼看两人越聊越投机,常闯顺势提出想跟萧文商量个事。他问萧文:“你想把现在的案子办成什么样?”
萧文一听,立刻警觉起来,他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常闯含糊其词。
“要是为了周诗万,你免开尊口。”萧文语气qiáng硬地说,不待常闯出声辩解,他举手拦住常闯又说:“前些时候大家知道你跟周莲好,多少人在议论哪?我跟他们说你不会公私不分的,而且你自己也向我保证过不会影响工作。你现在怎么好意思跟我说周诗万的事?”说完萧文一口喝完杯里的酒,就要告辞先走。
常闯急了,喊住萧文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呀你就不听?这还算朋友吗?”
“我做人的原则你应该知道,无论你想出什么理由替周诗万求情,我都不会答应的!”
“你怎么知道我替他求情?谁告诉你的?”
萧文一愣说道:“那你想跟我说什么?不会是告诉我,你接近周莲,是为了侦查她哥吧?”“你也别讽刺我!你坐下来,就当听我这个助手汇报工作行不行?”常闯几乎是在求萧文。萧文想想,又坐了下来。
常闯又问了一遍:“你想把这个案子办成什么样子?”
“把所有的案情搞清楚,把所有的案犯缉拿归案!”
“有没有可能先抓几个人,让案子告一段落?”
“告一段落?你的意思是结案吧?”
“我的意思是我们能jiāo差就行了。”
“你是说,我们就拿现在抓到的这些人jiāo差?”
“现在这些人当然不行。要是再抓到几个大一点的呢?”
萧文疑惑地看着常闯。
常闯接着说:“要是你觉得能jiāo差,我负责抓来几个大一点的来。”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咱俩是兄弟,我不想让你jiāo不了差,万一不想让周莲失去哥哥。”
萧文勃然变色道:“不错,我们是兄弟,可你别忘了,我们首先是警察!”
常闯辩解道:“我也是从这个角度考虑的嘛!能jiāo差,我们也对得起我们的职责……”
“jiāo差?向谁jiāo差?”
“当然是向领导啦!”
萧文怒道:“你居然能说出这种屁话?你根本不配做个警察!我问你,警察应该对领导负责,还是对法律负责?”
“当然应该对法律负责!可实际上有多少人真正对法律负责,你和我一样清楚!”
“正因为我清楚,我才不能那样做!”
“萧文,我真不明白,咱们能jiāo差,又给人家留条活路,有什么不好?”
萧文定定地看着常闯说:“我和你,恐怕没法再用‘咱们’来称呼了。”说着萧文就要给张平打电话。
常闯捂住他的电话说:“先别跟张平说!就算我求你了!求你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给我一次面子!”
萧文震凉了,良久他说道:“不错,你救过我,我会一辈子感激你!可如果我是个徇私枉法的小人,我还值得你救吗?我还对得起你救我的那份恩情吗?“求”字你也说得出口?别忘了,你是个警察!连自尊都没有了,你还怎么当警察?我替你害羞!”
常闯望着萧文,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良久,他神色凄然地喃喃说道:“我真笨……我还以为,凭我和你的关系,我能把这件事摆平呢。”
萧文心里也很替常闯难过。两人沉默着。
而后,萧文沉声说道:“你说得不错,徇私枉法的警察,确实有,我们听说过,也见过,多大的事,都可以找人摆平。听说外地有个警察,居然把一个通缉犯的真实身份注销了,又给他伪造了新的身份,让他继续逍遥法外。听到这种消息,你也会气愤,为什么轮到自己身上就心平气和了呢?我们是在一个历来缺少法治观念的社会里建立法治,法治应该首先建立在我们执法人员的心中!如果我们都没有法治观念,我们追求的法治社会还能建立起来吗?当然,你现在的处境也确实很难,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上一次你请假,我痛痛快快就批了。这样吧,一会儿见了张平,你就说还要请假,我劝他批准,等这个案子完了你再上班。”可当萧文再次向张平替常闯提出请假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常闯,突然把自己的枪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对张平说:“张局长,我请求辞职。”
萧文也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常闯,你……”
张平也吃惊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闯和萧文都沉默了。
张平看着常闯说:“常闯,你说话呀!”
常闯凄然而坚决地说:“文哥,你跟张平说吧,让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好吗?算我求你了。”
“兄弟!”萧文激动地搂住常闯的肩膀,不知该怎么劝他。
常闯将目光移下,低声说道:“张局长、萧队长,对不起!”说完转身走了。
萧文发出了深深地一声叹息,而张平却从始至终没搞明白常闯到底是怎么了。
对于常闯的突然离职,局里的领导同样也非常的痛心。在市局中层gān部的会议上,冯局沉痛地说:“出了常闯这样的事,说明现在的工作环境比以前更复杂,斗争形势比以前更险恶,一不留神就可能令我们的事业、我们的gān部毁于一旦!希望这件事给我们大家敲响警钟!”当谈到对常闯的处理意见时,潘荣建议不能批准常闯的辞职,而应该给常闯开除警籍的处分,然后请检察院立案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