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不算是一场奇遇吗?在这样一个时候,在这样一个地方,竟遇到了中国人民的朋友塞古·杜尔总统。我觉得,手里的红豆仿佛立刻增加了分量,增添了鲜艳。
晚上回到旅馆,又把捡来的红豆拿出来欣赏。在灯光下,一粒粒都像红宝石似的闪闪烁烁。它们似乎更红,更可爱,闪出来的光芒更亮了。一刹那间,科纳克里的风物之美,这里人民的心地之美,仿佛都集中到这一颗颗小小的红豆上面来。它仿佛就是几内亚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的结晶。连大西洋的涛声、芒果树的浓影,也仿佛都反映到这些小东西上面来。
我愿意把这些红豆带回国去,分赠给朋友们。一颗红豆,就是几内亚人民的一片心。让每一位中国朋友都能分享到几内亚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情谊,让这种情谊的花朵开遍全中国,而且永远开下去。我自己还想把这些红豆当作永久的纪念。什么时候我怀念几内亚,什么时候我就拿出来看一看。我相信,只要我一看到这红豆,它立刻就会把我带回到科纳克里来。
马里的芒果城
早就听说珂里可乐在马里是著名的芒果城。一看到公路两旁芒果树渐渐地多了起来,肥大的果实挂在树上,浓黑的yīn影铺在地上,我心里就想:珂里可乐大概快要到了。
果然,汽车蓦地停在一棵高大的芒果树下面,在许多芒果摊子旁边。省长、政治书记、副市长、驻军首长,还有一大群厅长、局长,都站在那里欢迎我们,热情地向我们伸出了手。于是一双双友谊的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到马里的小城市里来,这还是第一次。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心里直翻腾,我感到有一些陌生,有一点不安。然而,现在一握到马里官员们那一些坚qiáng有力的手,我感到温暖,感到热情与友谊;原来的那一些陌生不安的感觉立刻消逝得无影无踪了。我仿佛来到了老友的家里,兄弟的家里。
我们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在这些热情的朋友的陪同下,到处参观。
当我们走近榨油厂和造船厂的时候,从远处就看到鲜艳的五星红旗同马里国旗并排飘扬在尼日尔河上面晴朗辽阔的天空中。从祖国到马里三万多里的距离仿佛一下子缩短了,我好像是正在天安门前,看红旗在北京10月特有的蔚蓝的晴空中迎风招展。成群的马里工人站在红旗下面,用热烈的掌声迎接我们。他们的代表用不太熟练的法语致词,欢迎他们的“中国同志”,语短情长,动人心魄;他们对中国人民的热爱燃烧在心里,表露在脸上,汹涌在手上。他们用双手抓住我们的手,摇晃不停。这是工人们特有的手,长满了茧子,沾满了油污,坚实、有力,像老虎钳子一般。我感到温暖,感到热情与友谊。
工人们的笑容在我们眼前还没有消逝,我们已经来到了人民服务队,看到了队员们的笑容。他们一律军服、持枪,队伍排得整整齐齐,在大门口等候我们。这地方原来是法国的兵营,现在为马里人民所有。政府就从农村调集了一些青年,到这里来受军事训练,学习生产技术,学习文化。两年后,再回到农村去,使他们学到的东西在农村中生根、开花。这里是个好地方,背负小山,前临尼日尔河。数人合抱的木棉高耸入云,树上开满了大朵的花。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树,也开着大朵的红花。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朝霞、一团红云,像是落日的余晖、燃烧的火焰,把半边天染得通红,使我们的眼睛亮了起来。地上落满了红花,我们就踏着这些花朵,一处处参观,看学员上课、养jī、用土法打铁、做木工活。时间虽不长,但是,学员们丰富多彩的生活,光辉灿烂的前景,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临别的时候,队长们跟过来同我们握手。这是马里军人的手,同样坚实有力;但是动作gān净利落。我感到温暖,感到热情与友谊。
军人们的敬礼声在我们耳边还余音袅袅,我们已经来到了师范学校,听到了学员们的欢呼声。校长、政治书记、党的书记、全体教员、全体学生,倾校而出,站在那里,排成一字长蛇阵,让我们在他们面前走过。
中午,当我们到学校餐厅去吃饭的时候,一进餐厅,扑面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来全体师生都来了。党的书记致欢迎词,热情洋溢地赞美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牢不可破的中马友谊。当他高呼“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中马友谊万岁”的时候,全屋沸腾起来,掌声和欢呼声像疾风骤雨。在一刹那间,我回想到今天上午所遇到的人、所参观的地方,我简直不想离开这一个几个钟头以前还感觉到陌生的地方了。
但是,不行,当天下午我们必须赶回马里的首都巴马科,那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于是,一吃完午饭,我们就回到那一棵高大的芒果树下。省长、副市长、书记和许多厅长、局长早就在那里等着欢送我们。这时正是中午,炎阳当顶,把火流洒下大地,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但是,铺在地上的芒果荫却仿佛比早晨更黑了,挂在树上的大芒果也仿佛比早晨更肥硕了,树下的芒果摊子仿佛比早晨更多了。这一切都似乎能带来清凉,驱除炎热。
正当马里朋友们在这里同我们握手告别的时候,冷不防,一个老妇人从一个芒果摊子旁边嗖地站了起来,飞跑到我们跟前,用双手紧紧地握住我们的手。她说着邦巴拉语,满面笑容。我们谁也不懂邦巴拉语;可是一点也用不着翻译,她的意思我们全懂了。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个马里普通老百姓对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这就是最好的翻译。马里人民对于压迫他们的帝国主义、殖民主义者是怀着刻骨的仇恨的;而把同情和支持他们的反帝、反殖民主义斗争的中国人看作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兄弟,甚至说中国人就是马里人,今天这个老妇人表现的不正是这样一种感情吗?我们那两双不同肤色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一双农民的手,很粗糙,上面还沾了些尘土和芒果汁,腻腻的,又黏又滑。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它脏,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gān净的手,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我感到温暖,感到热情与友谊。
巴马科之夜
巴马科之夜是平静的,平静得像是一潭止水,令人想不到身处闹市之中。高大的芒果树,局促在大树下的棕榈树,还有其他的开红花、开huáng花的不知名的树,好像是都松了一口气,伸开了肥大的或者细小的叶子,尽情地享受夜风的清凉。它们也毫不吝惜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这香气仿佛充塞了黑暗的夜空。中午将近摄氏五十度的炎热似乎还给它们留有余悸,趁这个好时候赶快松散一下吧,这样就能积聚更多的jīng力,明天再同炎阳搏斗。
马里的中午也确实够戗。炎阳像是一个大火轮,高悬中天,把炎热洒下大地,洒在一切山之巅,一切树之丛,一切屋顶上,一切街道上,整个大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大火炉。在这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树木。它们站得最高,热流首先浇在它们头上。但是,它们挺直腰板,jīng神抖擞,连那些娇弱的花朵也都显出坚毅刚qiáng的样子。就这样,这些树和花联合起来,把炎炎的阳光挡在上面,下面布上了片片的浓荫,供人们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