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时代_庸人【完结】(42)

2019-03-10  作者|标签:庸人

  老四海不说话了,老者的话难道是另有深意吗?

  老者盯着他的眼睛,白眉毛和白睫毛几乎就要碰上了。“你下棋不走正路,为人也差不多,所以说你是吃偏门的。记住了,你就是再能耐你也不能把天捅个窟窿,大家都在这天底下过日子呢,所以一定要适可而止。好在你这人是有心计的,这话你自己想吧。”

  老四海愣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把账结了。再次回到座位时,老者已经不知去向了,他忽然觉得这老头子有那么点神秘,像一缕飘渺不定的烟。想了好久,老四海竟想到了白云观。那年他和花儿一起去烧香时,也碰上过一个小老头,那样子和老者差不多,也许人一老,模样都差不多吧?那老头让他给自己烧香,这老者又让自己适可而止,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四海清楚,天当然是破不了的,也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捅破的。即使破了也没什么,天外有天,大不了还可以跑嘛。

  关中平原物产丰富,风调雨顺,据说自古就没有饿死人的记载。人们有闲心也有闲钱,所以这一带民间手工艺非常发达。

  老四海从西安出发,一路走一路玩儿,过咸阳、穿武功、游览了扶风,最后到达宝jī。据说炎帝他老人家就是宝jī人,而佛教也是通过宝jī传入中原的。

  老四海的确有几分文人气质,他本来想去五丈原,看看那地方到底是何等险恶,以至要了诸葛亮的性命。但抵达宝jī一打听,居然已经走过头了,去五丈原应该从武功南下为最近。老四海很是泄气,他闲来无事,便在宝jī市内随处溜达。后来他转到渭河边的一条小街道上,看到些贩卖工艺品的摊位。老四海在街上流连了二十分钟,便看中了一个摊位上的泥塑马。泥马是灰白色的,马身上画着黑色的图腾纹,泥马造型夸张而可爱,颇有点写意画的风格。老四海喜欢这东西,当下就买了几匹,价钱也算便宜。估计老板已经半个月没开张了,他拉着老四海是说长道短,最后非要让老四海承认他是艺术家不可。

  老四海无奈地说:“不过是个玩意儿。”

  老板怒道:“我用《易经》测算过,我这东西早晚得上了生肖邮票,等我死了,我这东西是要价值连城的。”

  老四海心道:gān脆我现在就把你打死吧,然后这摊上的泥马就全是我的啦,全都价值连城啦。他嘿嘿笑着说:“你知道鹦鹉吗?”

  老板茫然地摇头。

  老四海表情木然地说:“我有个朋友买了只鹦鹉,就是能说话的那种鸟。卖鸟的老板说:他的鹦鹉是什么都会说,我朋友不相信,就来了个当场实验。我朋友说:我会走。鹦鹉也说:我会走。我朋友又说:我会跑。鹦鹉也说:我会跑。我朋友挥着胳膊说:我会飞。鹦鹉愣了一下,说:你chuī牛bī!”

  老板大张着嘴,一时间没想明白老四海的意思。老四海知道陕西人都是bào脾气,他担心人家动手。于是抱着泥塑马,飞快地消失在人群里。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人的嘴往往是最讨厌的。所以人说话不能太损,要嘴下留德,否则,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将来就得怎么吃回去。几年后,老四海真在生肖邮票上看到了泥塑马的形象,当时他后悔得给了自己两个嘴巴。也正是从那天起,老四海又想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绝不是无所不能的,自己的知识结构中依然存在盲点,所以还要多读书。

  老四海抱着泥马跑到宾馆门口,忽然想明白了,这玩意儿明明就是个累赘。泥马是好看,却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还沉甸甸的,万一碰一下就碎成瓦片了。老四海是四海为家的人,抱着它行走天下,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他有心把泥马扔进渭河里却又舍不得,寄回老家吧?兄弟们要是看到这么个吃不能吃、用不能用的东西,保证会认为他们大哥是痴心疯了。

  最后他忽然想到了菜仁,实在不行就给他吧,好歹他也算救了自己一条命啊。老四海有个私心,留着这条线儿有用,将来在外地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去伟大首都巡游一番。北京的金山上,什么宝贝没有啊?是啊,北京有菜仁老兄,还有一个联合国的gān事理查,嘿嘿,这两条线索足够了,将来一定要在北京gān一笔大的。想到这儿,老四海跑进邮局,将几个泥马打邮包寄了出去。

  寄出包裹,老四海无意间在邮局的报刊柜上扫了几眼,报纸上有条醒目的大标题立刻把他吸引住了——《当代大禹》。老四海的第一个反应是:大禹是圣人,谁是当代圣人?第二反应是:不要脸!最近这几十年里,中国的所有圣人可能都重新投过一次胎了。什么当代鲁班,当代愚公,孔圣在世,扁雀再生……怪不得西安老者说现在是盛世呢,圣人投胎的时代自然是盛世!现在又弄出个大禹来!难道这家伙有规划江河走向的本事?

  老四海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便买了张报纸,他想看看这当代大禹到底gān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圣迹。

  这是一家陕西省内的小报,文章是介绍一个县级头头的动人事迹。据说头头在汉中地区的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供职,工作中极其敬业,与农民同甘共苦,六过家门而不入,简直是善良到极点了。老四海心道:物极必反,好得没边的人,往往是坏透了的柿子,一肚子坏水。再往下看,他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报纸上说头头他妈生重病了,头头为了参加一个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会议,含泪而没有看到母亲的最后一刻。从此老娘的死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但老娘死后却认为忠孝不可两全,她曾经托梦给头头,让儿子一定要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四海哼了一声,心道:这明明就是宣扬封建迷信嘛!个写文章的记者保证是半个文盲,“死而后已”的不是大禹,是诸葛亮。文章是看完了,老四海也快吐了,然而文章下面的一张照片又使他眼前一亮。那是头头平时的工作照,这家伙昂首挺胸地站在一辆三菱吉普旁边,大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老四海心思一转,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环节,这照片里有问题。这种汽车他是认得的,是八个缸的自动档的卫星导航的三菱顶级越野车,售价应该在120万人民币左右。

  120万块钱!在陕南山区这些钱能兴建十几所希望小学了,一个国家级贫困县的头头居然坐着如此高档的车!哪儿的同甘共苦呢?这就等于说,大禹当年是坐着十六抬的轿子治水的。另一种可能是这个县根本就不穷,不穷哭穷,不过是蒙骗些政府扶贫资金。

  由此老四海什么都不敢信了,文章的所有内容都成了疑点。一个县级头头参加的会议能解决什么大问题?能重要到什么程度?为了个破会,竟连老妈的最后一眼都不稀罕看啦?这种人是禽shòu啊,是鸟!突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老四海脑子出现了,要she就she这样的鸟!不,他不是鸟,他是还没来得及长毛的土凤凰,应该是很容易得手的。

  老四海跑回宾馆,坐在chuáng上盘算了三个小时!他将手里掌握的所有资源统筹了一下,然后决定先去福建,再回西安,最后去汉中。

  ------------

  第七章 我们的阿波丸(3)

  ------------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2/10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